“是啊,卿須避嫌。”御書房長桌后的周喆抬了抬頭,“但并非卿家所想的那般避嫌。”
“臣不解。”
“御史臺參劾天下官員,肅清吏治,你任御史中丞,要的是大公無私。先不說右相并非你真的本家,就算是本家,朕信你,就得放你去審,否則,你早人頭不保,御史中丞豈是人人都能當的?”
秦檜躬身行禮,不卑不亢:“臣謝陛下信任。”
“朕信任你,是因為你做的事情讓朕信任。朕說讓你避嫌,是因為右相若退,朕換你上去,這里要避避嫌。也不好你剛剛審完右相,位子就讓你拿了,對吧。”
秦檜遲疑了一下:“陛下,秦相素來為官端正,臣信他清白……”
周喆擺了擺手:“官場之事,你不要給朕打馬虎眼,右相何人,朕何嘗不知道。他學問深,持身正,朕信,未曾結黨,唉……朕卻沒那么多信心了。當然,此次審理,朕只秉公,右相無事,國之大幸,若是有事,朕屬意在你和譚稹之間選一個頂上去。”
“女真剛剛南侵,我朝當以振作軍力為第一要務,譚大人曾主兵事,可為右相。”
“誰可為右相,朕心里有數。”周喆看他一眼,“你很好,下去吧。”
主審官換人的消息傳入相府后,右相府中,紀坤、聞人不二等人還有點樂觀:御史臺秦檜性情忠直,若加上唐恪,二比一,或許還有些轉機。堯祖年卻并不樂觀,他對于秦檜,有著更多的了解,信心卻是不足。三人之中,唐恪固然清廉持正,但坦白說,主和派這些年來受到打壓,唐恪這一系,基本上散沙一盤,在朝堂內除了清名之外,基本上就沒有什么實質的影響力了。覺明正在皇室奔走,試圖扭轉上意,未曾過來。
“這是要趕盡殺絕啊。”唯有寧毅愣了半晌,低聲說出這句話來,還有些心存僥幸的眾人看看他,都沉默下來。
如同皇帝的新衣一般,這次事情的端倪已經露了這么多,很多事情,大伙兒都已經有了極壞的猜測,心懷最后僥幸,不過人之常情。寧毅的這句話打破了這點,此時,外面有人跑來通報,六扇門捕頭進入堯家,正式緝拿堯紀淵,堯祖年皺了皺眉:“讓他忍著。”隨后對眾人說道:“我去大牢見老秦。按最壞的可能來吧。”眾人隨即分散。
右相府的反抗和活動,到此時才提升到只求保命的程度,然而已經晚了。席卷京城的巨大變動,在周喆、蔡京、童貫、王黼各系的推動下,籍著京城賞功罰過、再度振作的積極之風,已經全面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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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來礬樓的人,忽然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