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用過早膳,三人便再度啟程,踏上去澤州的道路。夏日炎炎,年久失修的官道也算不得好走,周圍低草矮樹,低矮的山豁縱橫而走,偶爾見到村莊,也都顯得荒涼頹廢,這是亂世中尋常的氛圍,道路上行人三三兩兩,比之昨日又多了不少,顯然都是往澤州去的旅客,其中也遇上了好些身攜刀兵的綠林人,也有的在腰間扎了特制的黃布帶子,卻是大光明教俗世弟子、護法的標志。
這一日行至中午時,卻見得一隊車馬、士兵從道路上浩浩蕩蕩地過來。
那士兵隊伍大約三五百人,拱衛著幾位金國貴人的馬車,所到之處,便令路人下跪低頭,游鴻卓等三人在驛道附近山坡上歇息,只是遠遠望著這一幕,車隊經過時,也曾見那隊伍中央的馬車簾子被風吹開,里面依稀有衣著華麗的少女探出頭來,雖是金人,看起來倒也不怎么猙獰。
“若我在那下方,此時暴起發難,多半能一刀砍了她的狗頭……”
游鴻卓少年心性,見到這車馬過去一路的人都被迫跪拜,最是義憤填膺。心中如此想著,便見那人群中陡然有人暴起發難,一根袖箭朝車上女子射去。這人起身猝然,許多人尚未反應過來,下一刻,卻是那馬車邊一名騎馬士兵合身撲上,以身體擋住了袖箭,那士兵摔落在地,周圍人反應過來,便朝著那刺客沖了過去。
刺客一發袖箭未中,籍著周圍人群的掩護,便即抽身逃離。護衛的士兵沖將過來,一時間周圍猶如炸開了一般,跪在那兒的平民擋住了士兵的去路,被沖撞在血泊中。那刺客朝著山坡上飛竄,后方便有大量士兵挽弓射箭,箭矢刷刷的射了兩輪,幾名民眾被波及射殺,那刺客背后中了兩箭,倒在山坡的碎石間死了。
突兀的刺殺令得驛道周圍的氣氛為之一變,周圍的途經民眾都不免戰戰兢兢,士兵在周圍奔行,割下了刺客的人頭,同時在周圍綠林人中搜捕著刺客同黨。那舍身為金人擋箭的士兵卻并未死去,稍稍檢查無礙后,周圍士兵便都發出了歡呼。
這隊士兵,卻都是漢人。
這日的路途當中,也只是發生了這樣一件小小的插曲。三人未曾受到波及,到得申時左右,蜿蜒的官道前方,一座河流環繞的土黃色古城便已出現在視野當中,澤州到了。
澤州是中原太行、河朔一帶的地理要沖,冀南雄鎮,四面環水,城池堅固。自田虎占后,一直悉心經營,此時已是虎王地盤的邊陲要地。這段時日,由于王獅童被押了過來,田虎麾下軍隊、周邊綠林人士都朝這邊集中過來,澤州城也以加強了城防、警戒,一時間,城外的氣氛,顯得頗為熱鬧。
軍人云集的城門處戒備盤查頗有些麻煩,一行三人費了些時間方才進城。澤州地理位置重要,歷史悠久,城內房舍建筑都能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了,集市臟亂老舊,但行人不少,而此時出現在眼前最多的,還是卸了甲胄卻不解戎裝的士兵,他們三五成群,在城市街道間閑逛,大聲喧鬧。
一行三人在城中找了家客棧住下,游鴻卓稍一打聽,這才知道了事情的發展,卻一時之間多少有些傻了眼。
——反賊王獅童以及一干黨羽前日方被押至澤州,預備六日后問斬。負責押送反賊過來的乃是虎王麾下大將孫琪,他率領麾下的五萬大軍,連同原本駐守于此的兩萬軍隊,此時都在澤州駐扎了下來,坐鎮周邊。
如今光是一個澤州,已經有虎王麾下的七萬軍隊聚集,這些軍隊雖然多數被安排在城外的軍營中駐扎,但方才經過與“餓鬼”一戰的大勝,軍隊的軍紀便不怎么守得住,每日里都有大量的士兵進城,或是狎妓或是喝酒或是鬧事。更讓此時的澤州,平添了幾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