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們這話語的意思,早晨被抓了示眾的那群匪人,多半是在廣場上被活生生的曬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來營救。
他只是普通人,來到澤州不為湊熱鬧,也管不了天下大事,對于本地人些微的敵意,倒不至于太過介懷。回到房間之后對于今天的事情想了一陣子,隨后去跟客棧老板買了份飯菜,端在客棧的二樓廊道邊吃。
夕陽彤紅,漸漸的隱沒下去,從二樓望出去,一片土墻灰瓦,層層疊疊。不遠處一所栽有矮桐樹的院子里卻已經燈火通明、人頭攢動,還有嗩吶和唱戲的聲音傳來,卻是有人娶親擺酒。
游鴻卓吃著飯,看著這祥和的氣息,又想起客棧門口、城市之中人們焦躁不安的情緒,自己與趙家夫婦來時,遇上的那金人車隊——他們卻是從澤州城離開的,或許也是感受到了這片地方的不太平。這一家人在此時結親,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趁著眼下的些許太平光景,想將這事辦妥。
這幾年來,中原板蕩,所謂的不太平,早已不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玩笑了。
傍晚沉沒下去,客棧中也點起燈了,空氣還有些燥熱,游鴻卓在微光之中看著眼前這片萬家燈火,不知道會不會是這座城池最后的太平光景。
心有惻隱,但并不會過多的在意。
他早已經歷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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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萬家燈火在城市的夜空中映襯出熱鬧的氣息來,以澤州為中心,斑斑點點的蔓延,軍營、驛站、村莊,往日里行人不多的小路、山林,在這夜里也亮起了稀疏的光芒來。
澤州城已經許久沒有這般熱鬧的景象,城內城外,氣氛便都顯得緊張。
氣氛緊張,各種事情就多。澤州知州的府邸,一些結伴前來請求官府關閉城門不許外人進入的宿老鄉紳們剛剛離去,知州陸安民用手巾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心緒焦慮地在這偏廳中走了幾圈,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宿老鄉紳們的要求難以達到,即便是拒絕,也并不容易,但畢竟人已經離去,照理說他的情緒也應該安定下來。但在此時,這位陸知州顯然仍有其它為難之事,他在椅子上目光不寧地想了一陣,終于還是拍拍椅子,站了起來,出門往另一間會客室過去。
房間的門口,有兩名侍衛,一名侍女守著。陸安民走過去,低頭向侍女詢問:“那位姑娘吃東西了沒有?”
侍女搖了搖頭:“回老爺,還沒有。”
陸安民皺了皺眉頭,遲疑一下,終于伸手,推門進去。
武朝傾覆、天下紛亂,陸安民走到今天的位置,曾經卻是景翰六年的進士,經歷過金榜題名、跨馬游街,也曾經歷萬人離亂、混戰饑荒。到得如今,居于虎王手下,守御一城,許許多多的規矩都已毀壞,許許多多混亂的事情,他也都已親眼見過,但到的澤州局勢緊張的當下,今天來拜訪他的這個人,卻委實是令他感到有些意外和棘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