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舒婉目光平靜,并未說話,于玉麟嘆了口氣:“寧毅還活著的事情,當已確定了,這樣看來,去年的那場大亂,也有他在背后操縱。可笑我們打生打死,事關幾百萬人的生死,也不過成了別人的牽線木偶。”
于玉麟口中這樣說著,倒是沒有太多沮喪的神色。樓舒婉的拇指在掌心輕按:“于兄也是當世人杰,何必妄自菲薄,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他因勢利導,我們得了利,如此而已。”她說完這些,于玉麟看她抬起頭,口中輕聲呢喃:“鼓掌之中……”對這個形容,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眼中晃過一絲苦澀又嫵媚的神情,稍縱即逝。春風吹動這性情獨立的女子的頭發,前方是不斷延伸的綠色田野。
“我前幾日見了大光明教的林掌教,同意他們繼續在此建廟、傳教,過不久,我也欲加入大光明教。”于玉麟的目光望過去,樓舒婉看著前方,語氣平靜地說著,“大光明教教義,明尊之下,列降世玄女一職,可管束此地大光明教高低舵主,大光明教不可過分介入軍政,但他們可從貧苦人中自行招攬僧兵。黃河以北,我們為其撐腰,助他們再去王巨云、李細枝的地盤上發展,他們從南方募集糧食,也可由我們助其看護、轉運……林教主胸懷大志,已經答應下來了。”
她笑了笑:“過不多時,人們便知大王也是天上神明下凡,乃是在世的玄王,于兄你也是代天巡狩的神明大將了。托塔天王還是持國天王,于兄你不妨自己選。”
于玉麟看了她好一陣:“那和尚也非善類,你自己小心。”
“這等世道,舍不得孩子,哪里套得住狼。我省得的,要不他吃我,要不我吃他。”
于玉麟便不再說了。兩人一站一坐,都在那兒朝前方看了好久。不知什么時候,才有低喃聲飄動在空中。
“……股掌之中……”
“……遲早有一天我咬他一塊肉下來……”
兩位大人物在外頭的田間談了許久,待到坐著馬車一路回城,天邊已經漾起明媚的晚霞,這晚霞投落在威勝的城墻上。道路上人群熙熙攘攘,城門邊也多有乞兒,但比之此時的中原大地,這座城鎮在經歷十余年的太平之后,反倒顯出一副難言的安定與平靜來,離開了絕望,便總能在這個角落里聚起生機與活力來。
“守土一方,安民于四境,樓姑娘,這些都虧了你,你善莫大焉。”掀開車簾時,于玉麟這樣說了一句。
樓舒婉望著外頭的人群,面色平靜,一如這許多年來一般,從她的臉上,其實已經看不出太多生動的表情。
早已沒有可與她分享這些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