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果兒也是見識過許多事情的女子,說話勸慰了一陣,龍其飛才擺了擺手:“你不懂、你不懂……”
有些事情,他也不會向這身邊的女人說出來。李頻今天與他的對話中,痛陳厲害,有些話說得太過,讓龍其飛感到心悸。自他回京,眾人將他當成了眾望所歸的領袖,但這也是因為西南的處境所致,如果朝廷真的在實際意義上無法取回西南,他這個意見領袖,又能有什么存在的意義?
李頻沽名釣譽,當初說著如何如何與寧毅不同戴天,籍著那魔頭太高自己的地位,而今倒是假惺惺的說什么徐徐圖之了。另外……朝中的大員們也都不是東西,這中間,包括秦會之!當初他慫恿著自己去西南,想盡辦法對付華夏軍,如今,自己這些人已經盡了全力,抓捕華夏軍的使者、煽動了莽山尼族、九死一生……他推動不了舉國的圍剿,拍拍屁股走了,自己這些人如何能走得了?
肉食者鄙。圣人之語說得透徹。他聽著外頭仍舊在隱約傳來的憤慨與議論……朝堂諸公碌碌無為,只有自己這些人,嘔心瀝血為國家奔走……如此想了片刻,他定下心神,開始翻看那些送來的名帖,翻看到其中一張時,猶豫了片刻、放下,不久之后又拿了起來。
“……這位似是趙相公門下。”盧果兒在旁邊低聲說了一句。龍其飛按下那名字,手指敲了敲。
過得片刻,卻道:“君子群而不黨,哪有什么門下不門下。”
那請帖上的名字叫做嚴寰,官位倒不高,卻是左相趙鼎的弟子,而趙鼎,據說與秦檜不睦。
“……先前見過這位嚴大人寫的文章,胸有正氣……或許可以見見。”龍其飛嘆了口氣,如此說道。
窗外傳來夜風的嗚咽聲。
這吹拂的夜風往北一千五百里,刮過城墻上空的寒風正將夜色中的火焰吹得熾烈,大名府北墻,投石器的連續轟擊將一處城墻砸開了一個豁口。豁口下方,尸體、碎石、軍隊沖擊時不斷運來的泥土沿著圍墻堆起了一個傾斜的土坡,在女真人的催促下,城外的士兵嘶喊著朝這處豁口發起了海潮般的攻擊。
城墻上,推來的火炮朝著城外發起了攻擊,炮彈穿過人群,帶起飛濺的血肉,弓箭,火油、滾木……只要是能夠用上的防御方法此時在這處豁口內外兇猛地匯集,城外的陣地上,投石器還在不斷地擊發,將巨大的石塊投向這處高墻。
“將火炮調過來……諸位!城在人在,城亡我亡——”王山月頭戴白巾,在夜色之中以沙啞的聲音嘶吼,他的身上早已是血跡斑斑,周圍的人隨著他大聲喊叫,然后朝著高墻的豁口處壓過去。
大名府是為了衛戍而建的堅城,整個外墻的厚度有數丈之寬,還不成熟的火炮無法對這樣的墻壁造成影響,反倒是投石器還有著些許作用,而城上往城外轟擊的火炮能夠造成巨大的防御優勢。即便如此,一個多月以來,數度登城的敵人還是需要用大量的生命去填,王山月幾次都率隊沖殺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