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輕聲的嘆息從寧毅的喉間發出,不知什么時候,紅提警覺的聲音傳過來:“立恒。”
她持劍的身影在院子里落下,寧毅從桌邊緩緩地站起來,外頭隱約傳來了人的聲音,有什么事情正在發生,寧毅走過院子,他的目光卻停留在天空上,陳善鈞恭敬的聲音響起在后頭。
“在這一年多以來,對于這些想法,善鈞知道,包括總參包括來到西南的許多人都已經有過數次諫言,先生心懷仁厚,又太過講求對錯,不忍見天下大亂血流成河,最重要的是不忍對那些仁善的地主士紳動手……然而天下本就亂了啊,為往后的千秋萬載計,此時豈能計較這些,人生于世,本就互相平等,地主士紳再仁善,占有那樣多的生產資料本就是不該,此為天地大道,與之說明就是……寧先生,您曾經跟人說過從原始社會到奴隸制的改變,曾經說過奴隸制到封建的變化,生產資料的大家共有,便是與之同等的天翻地覆的變化……善鈞今日與諸位同志冒大不韙,愿向先生作出詢問與諫言,請先生領導我等,行此足可惠及千秋萬載之壯舉……”
他的聲音對于寧毅而言,似乎響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寧毅走到院門處,輕輕地推開了房門,隨行的衛士已經在圍頭結成一片人墻,而在人墻的那邊,聚集過來的的百姓或是卑微或是惶然的在空地上站著,人們僅僅竊竊私語,偶爾朝這邊投來目光。寧毅的目光越過了所有人的頭頂,有那么一瞬,他閉上眼睛。
一切都還顯得溫和,但在這背后,卻深深孕育著不安的躁動,隨時可能圖窮匕見,暴虎馮河。后方的陳善鈞低著頭躬身行禮,還在說話:“他們并無惡意,先生不必著急……”寧毅對這緊張的一切都不在意。
他眼前閃過的,是許多年前的那個雪夜,秦嗣源將他注解的四書搬出來時的情景。那是光芒。
嘿,老秦啊。
他想。
看看這里……
夏夜的清風令人沉醉。更遠處,有軍隊朝這邊洶涌而來,這一刻的老牛頭正猶如沸騰的火山口。政變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