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雨水溪之戰,宗翰洋洋灑灑地說了那許多,卻都是戰場之外的更加高遠的事情。對于戰敗的事實,卻不過兩個很好,這時候平平靜靜地說完,不少人心中卻自有豪情升起。
沒錯,面對區區小敗,面對勢均力敵的對手,睥睨天下三十余載的金國大軍,除了一句“很好”,還該有怎樣的情緒呢?
雪依舊漫漫而下,熊熊燃燒的篝火前,過得片刻,宗翰著韓企先宣布了對許多將領的賞罰、調動細節。
賞罰、調動皆宣布完畢后,宗翰揮了揮手,讓眾人各自回去,他轉身進了大帳。只有完顏設也馬與完顏斜保,始終跪在那風雪中、篝火前,宗翰不下令,他們一時間便不敢起身。
散會之后,又有一些將領陸續而來,到大營之中單獨面前了宗翰。這一夜過了子時,完顏設也馬與完顏斜保的身上都披了一層積雪,宗翰從帳中走出來,他到兩個兒子身前搬了木樁坐了片刻,隨后起身,嘆了口氣:“進來吧。”
兩人腿都麻了,亦步亦趨地跟隨進去,到大帳之中又跪下,宗翰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找椅子坐下,別跪了。都喝口熱茶,別壞了膝蓋。”
兩兄弟又站起來,坐到一邊自取了小幾上的熱水喝了幾口,隨后又恢復正襟危坐。宗翰坐在桌子的后方,過了好一陣,方才開口:“知道為父為什么敲打你們?”
完顏設也馬低頭拱手:“詆毀剛剛戰死的大將,的確不妥。而且遭逢此敗,父帥敲打兒子,方能對其余人起震懾之效。”
“膚淺!”宗翰目光冰冷,“雨水溪之戰,說明的是華夏軍的戰力已不輸給我們,你再自作聰明,將來大意輕敵,西南一戰,為父真要白發人送了黑發人!”
“……是。”完顏設也馬目光轉動,猶豫片刻,終于再度低頭。
此時,一旁的完顏斜保站起身來,拱手道:“父帥,兒子有些話,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說。”
“雨水溪之戰,前前后后的訊息,軍中大將,許多人都知道,以高慶裔、韓企先等人的聰明,未嘗不知道此戰癥結在哪。他們嘴上雖未說,但仍舊放任軍中眾人談論漢軍的問題,這是因為漢軍是真的不能戰啊。父帥如今振奮漢軍士氣,莫非真能讓他們……參與到這場大戰里去么?”
完顏斜保問得稍有些猶豫,但心中所想,很顯然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宗翰望著他好一陣,贊許地笑了笑:
“你看似魯莽,粗中有細,倒不是什么壞事。這些天你在軍中帶頭議論訛里里,也是早已想好了的打算嘍?”
斜保道:“回稟父帥,訛里里以近千親衛對陣鷹嘴巖八百黑旗而不勝,雖然守鷹嘴巖的也是黑旗當中最厲害的隊伍之一,但仍舊說明了黑旗的戰力。這件事情,也只有父帥今日說出來,方能對眾人起振奮之效,兒子是覺得……鍋總得有人背啊,訛里里也好,漢軍也好,總好過讓大家覺得黑旗比我們還厲害。”
“那為何,你選的是詆毀訛里里,卻不是罵漢軍無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