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馬車的攻擊是突如其來的,外頭似乎還有人喊:“綁了寧毅的姘頭——”。跟隨著師師的護衛們與對方展開了廝殺,對方卻有一名好手殺上了馬車,駕著馬車便往前沖。馬車顛簸,師師掀開車窗上的簾子看了一眼,片刻之后,做了決定,她朝著馬車前方撲了出去。
這是用盡全力的撞擊,師師與那劫了馬車的兇人一道飛滾到路邊的積雪里,那兇人一個翻滾便爬了起來,師師也奮力爬起來,縱身躍入路邊因河道狹窄而水流湍急的水澗里。
冬日里的河水冰寒刺骨,如水的瞬間師師便感到心臟猛地一收,腦中暈了一暈。那河水湍急往下,到得一處拐彎,師師的身體在石頭上撞了一下,她又醒來了片刻,奮力掙扎。她是在一處滿是卵石的河灘邊奮力挪上岸的,身體已經感覺不是自己的了,思維很想就此停下來。
但她沒有停下來。那不知多長的一段時間里,就像是有什么并非她自己的東西在支配著她——她在華夏軍的軍營里見過傷殘的士兵,在傷兵的營地里見過無比血腥的情景,有時候劉西瓜背著大刀走到她的面前,可憐的孩子餓死在路邊發出腐臭的氣息……她腦中只是機械地閃過這些東西,身體也是機械地在河床邊尋找著柴枝、引火物。
河床邊上一處凹陷進去的石壁救了她的命,她找到些許的枯枝,又折了些柴禾,拿出火石用顫抖的手艱難地引火……她脫了衣服,放在火上烤干,夜里的山風嗚嗚地走,直到臨近天明時,來回找了兩遍的華夏軍士兵才在這處視野的盲區找到了她。
她被抬到傷兵營,檢查、休息——風寒已經找上來了,不得不休息。西瓜那邊給她來了信,讓她好生將養,在別人的訴說之中,她也知道,后來寧毅聽說了她遇襲的消息,是在很緊急的情況下派了一小隊士兵來尋找她。
這本該是她這一生最接近死亡、最值得訴說的一段經歷,但在傷病稍愈之后想起來,反倒不覺得有什么了。過去一年、幾年的奔波,與西瓜等人的打交道,令得師師的體質變得很好,一月中旬她傷病痊愈,又去了一趟梓州,寧毅見了她,詢問那一晚的事情,師師卻只是搖頭說:“沒什么。”
她又聯系上西瓜、情報部,回到了她能夠負責的工作里。
參與到整個龐大而又復雜的華夏軍工作之中,有時候師師能夠感覺到一張若有似無的計劃表像是在無形地推進。成都平原上的問題每少一點,便能有多一點的有生力量投入到梓州前線中去。
進入二月下旬,后方的工作看起來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棘手,師師隨著一隊士兵來到梓州,抵達梓州時是二月二十三的上午,梓州城內一如往常的戒嚴、肅殺。由于寧毅一時間沒有空,她先去到傷兵營探望一位早先就有交情的醫官,對方恍然大悟:“你也過來了,就說有大動作……”
“什么?”
“……你不知道?”對方愣了愣,“那算了,你自己慢慢看吧。”
長期在軍隊中,會遇上一些機密,但也有些事情,細心看看就能察覺出端倪。離開傷兵營后,師師便察覺出了城中軍隊集合的跡象,隨后知道了其它的一些事情。
下午,她與情報部、總參方面已經接洽完畢,見到了穿著軍裝過來的寧毅,打頭的軍隊正從外面的街道上過去。
“他們說你來了,過來看一下。最近沒遇上什么危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