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有人自請為先鋒,不破華夏軍,便死在戰場上。方才經歷了喪子之痛的完顏宗翰雙拳緊握,在眾人的議論呼喊中,一拳砸在桌子上:“有用嗎!?都在亂喊些什么!寧毅行此舉動,便是要逼我等此時與其決戰!爾等不知輕重,枉為大將!!!”
宗翰的狂怒之中,眾人的的義憤填膺這才停下來。事實上,能夠跟隨宗翰走到這一刻的金軍將領,哪一個不是戰略眼光出眾的豪杰?只是到得如今,他們只能說出鼓舞士氣的話來,而后退的決定,也只能由宗翰親自來做出。
戰敗后的屠殺,落到自己的頭上,確實令人憤慨、難受,但往日的時光里,他們殺過的又何止十萬百萬人?西北被殺成白地、中原十室九空,這都是他們曾經做過的事情,到得眼前,寧毅也這樣兇殘,一方面,分明是戰勝后小人得志,逞兇發泄,另一方面,顯然也是要激怒所有女真軍隊,留在這里,進行一場大會戰。
眾人的狂怒背后,是這樣的推測與計算,在華夏軍獅嶺指揮部中,呈現的卻是另一番光景。
才睡下不到一個時辰的寧毅被人自睡夢中叫醒,報告了望遠橋一帶爆發的事情。寧毅面色陰沉,同樣的拍了桌子:“干的什么事情!”抓著情報便往外走。
這個夜晚女真人會做出許多激烈反應早在預料之中,前線也已經安排好了各種對策,爆發了怎樣的沖突都并不出奇。但望遠橋的疏忽確實出乎意料之外。
事實上,這也是由于華夏軍兵力數量不足所導致的問題。望遠橋之戰后,能夠轉往前線的戰士都已經往前方轉移過去,更多的軍隊甚至已經開始準備更進一步的進攻,停留在望遠橋附近看守俘虜的,到初一這天入夜,僅剩下接近三千左右的華夏軍士兵。
全副武裝的三千華夏軍軍人,面對兩萬余解除了武裝的延山衛,心理上并沒有任何的恐懼,但在高強度的作戰節奏下,對俘虜們的看守工作,實際上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就變得細致。初一這天前前后后大規模的兵力調動,也很難立刻對十倍于己的俘虜進行轉移,更別提還有許多的傷兵需要安置。
而經歷了三月初一一整天的饑餓后,女真俘虜們的肚子固然空空如也,但前一天被打懵的心思,到得此時終于還是開始活泛起來。
初二這天凌晨,部分女真士兵選擇鋌而走險,逃出簡陋的俘虜營地,經河道嘗試逃亡。這逃亡的舉動立刻便被發現了,負責巡邏的士兵將逃亡者以長槍捅死在河里,而在營地當中,有匿藏的女真將領大聲疾呼,試圖趁著夜色,鉆華夏軍人數不足的空子,煽動起大規模的逃亡。
這是延山衛數年以來的第一次戰敗,雖然慘烈,但經歷了一天的時間,仍舊能夠撿回一部分的勇氣。
有被分割開來的兩個俘虜營地大概六千余人參與了這場逐漸擴大規模的逃亡。由于河流地形的限制,他們能夠選擇的方向不多。負責迎擊他們的是大約五百人的火槍隊,在每一個營地口,進行了三次警告后,火槍隊毫不猶豫地開始了射擊,兩輪射擊過后,士兵換上刀盾、長槍,結陣朝前方推進。
作為女真最精銳的部隊之一,延山衛士兵的兇殘天下有數,即便沒有兵刃,徒手的他們對于普通人而言都是致命的武器、暴戾的兇獸。但在這方面,華夏軍的軍人并不見得有絲毫的遜色。面對著排成長列的單薄盾墻,延山衛的士兵們豁出性命,試圖憑借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兇性撞開一條道路,他們隨后猶如呼嘯的海潮撲上了堅定的礁石。
集結的盾墻抵御住了巨大的沖擊,長槍隨即刺出,將前列的女真士兵刺穿在血泊中,之后盾墻翻開,刀光揮斬,將第一波沖來的女真戰士斬殺在眼前。之后盾牌翻回,再度形成盾墻,迎接下一波沖擊。
帝江的光焰也朝著營地那端靠近河流的方向發射了出去。
“逃亡者死——”冰冷的呼喊響徹夜空,這一刻,對于這些還敢反抗的女真俘虜,華夏軍的看守者們事實上也并未給予絲毫的憐憫。
有將近兩千人死在這一夜的混亂之中。延山衛兩萬余人的反抗意志,也隨后熄滅了。
寧毅在指揮部里靜靜地聽完了望遠橋邊壓制叛亂的過程,他的面色陰沉:“負責望遠橋看守任務的,是二師的陳威吧?”
龐六安點頭:“是的。他的人才從前方撤下去,原本想讓他稍作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