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如何反抗?
華夏軍已經沒收了所有的刀槍輜重,俘虜們被分割在河道旁的空地上,三月初一的一整天,仆散渾都在望著不遠處的小河。延山衛都是北方人,會水性的不多,但畢竟河流不寬,若能冒險下水,說不定有可能逃到對岸?又或者順水而下,逃脫追趕?
即便在河流對岸,此時也仍舊是華夏軍所轄的地盤,馬隊沿原野而走,逃亡者并沒有太大的機會。但沒有太大的機會,總比毫無機會,要好一點點。
戰敗的當天夜里,眾人驚懼交加,大多沒有睡覺,初一整個白天,仆散渾腦中思緒翻飛,腹中饑餓,精神也始終緊張。腦海中想起的,是這一路上搶來的、搜刮的珍玩。金軍連戰連捷之際,他并不覺得這些事物有多少珍貴的,但此時想起,心中浮現的,是自己或許帶不回這些好東西了。
還有家中的女人、孩子,也不知能不能再見到。
這些想法,漸漸的變成最后的勇氣,他想要做點什么。如此一直到夜深,他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盹,醒過來時,已經是這樣的凌晨了。他的目光望向河床那邊,感受到了手臂的顫抖,這顫抖源自饑餓、寒冷,也源自恐懼。
他正要行動,陡然間,有尖銳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來!
三月初二的凌晨,獅嶺、秀口一線廝殺變得劇烈的同時,望遠橋附近,混亂也開始了。
這是一場意料之外的變故,在隨后的時間里變成了無可收拾的慘劇。
……
丑時二刻,長夜正酣,隱匿于望遠橋以北數里外山間的女真斥候看見了黑夜之中升騰而起的光芒。望遠橋方向上,爆炸的火光在黑夜里顯得格外璀璨。
斥候往前狂奔,在最好的視野上以望遠鏡確認了河對岸發生的混亂:一場大屠殺正在視野之中爆發,在望遠橋的那一端,暴動的俘虜們試圖沖擊華夏軍的陣地、又或者奔入河流嘗試逃亡,華夏軍先是以槍陣迎擊,隨后組織起長長的槍盾陣,將沖來的女真俘虜阻隔在屠殺的血線外。
一具一具的尸體在小河上漂起來,在岸邊堆積。
對于經歷了多年征戰廝殺的女真斥候而言,這樣的景象,早已看見過無數遍,但發生在女真人身上,或許還是多年以來的第一次。
華夏軍竟敢屠殺女真俘虜!
在當著所有人的面殺死寶山大王后,他們竟敢屠殺已然投降的延山衛俘虜!
屈辱與怒火在斥候的腦中炸開了,再度確認眼前的畫面后,他朝獅嶺方向狂奔而回,不久,在這長夜之中尚未休息的女真高層,都得知了這一殘暴甚至慘無人道的消息。
強襲望遠橋未果的完顏設也馬穿著半身是血的盔甲狂奔入大營,滿目血紅、牙呲欲裂:“欺人太甚,姓寧的欺人太甚,我必將殺其全家、誅其九族!如若不然,設也馬愧對女真歷代先人——”
謾罵與狂呼是女真大營之中的主要聲音,就連一向穩重淡然的韓企先都在桌子上狠狠地砸碎了茶杯,有人大喝:“當此狀況,只能與華夏軍決一死戰!不必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