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敗……女真人了。姐,你想過嗎……十多年了……三十多年了,聽到的都是敗仗,女真人打過來,武朝的皇帝,被嚇得到處亂跑……西南抗住了,他居然抗住了完顏宗翰,殺了他的兒子……我想都不敢想,就算前幾天聽到了潭州的消息,殺了銀術可,我都不敢想西南的事情。皇姐……他,幾萬人對上幾十萬,正面扛住了啊……額,這消息不是假的吧?”
君武紅著眼眶,艱難地說話,時而神經質地笑出來,到得最后,才又覺得有些虛幻。周佩這次沒有與他爭吵:“……我也不確定。”
聞人不二看著那些情報,也久久地沉默著,沒有說話。他們先前殺出江寧,一路輾轉,在女真人的追趕下幾度陷入險地。雖說男兒到死心如鐵,可在實際上,女真的陰影確實猶如無邊的天穹,像是完全無法看到曙光的長夜,整個武朝在這樣的噩夢中分崩離析,這樣的苦難似乎還要持續很久,可到得這一刻,有人說,數千里之外,寧毅已經悍然地掀翻了宗翰的軍陣。
一切似乎都顯得有些不夠現實。
房間里的三人都沉默了許久,隨后還是君武開了口,他有些憧憬地說道:“……西南必是連天戰火了。”
話語之中,心向往之。
此時,外頭也有人來報知,岳將軍到了。
……
上午時分,陽光正清澈而溫暖地在院外灑下來,岳飛到后,針對傳來的情報,眾人搬來了地圖,對數千里外的戰事進行了一輪輪的推演與復盤。這期間,成舟海、韓世忠以及一眾文臣們也陸陸續續地到來了,對于傳來的消息,眾人也都露出了復雜的神色。
人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說話。事實上,與寧毅有舊的人反倒都顯得有些沉默,君武只在相熟的幾人面前稍稍有些失態,待到文臣們進來,便不再說那些不合時宜的話語。周佩走到一旁,看著一側窗外的水榭和風景,她也想起了寧毅。
其實,長久以來,她惦記過的那道身影,在印象里已經變得非常模糊了。當初的寧毅,不過是個相對儒雅的書生而已,自京城的別離后,兩人再也不曾見過,他此后做過的事情,屠滅梁山也好,對抗綠林也罷,始終都顯得有些虛幻。
到得弒君造反,寧毅更多的變成了一道黑暗的輪廓,這輪廓時而做出偏激的事情,卻也不得不承認,他是真正強大的化身。這是她的位置無法定義的強大,即便是在接手成國公主府,見識了各種事情十多年后的今天,想起那位曾經當過自己老師的男人,她都無法完全定義對方強大的程度。
擊潰金軍這種在武朝人看來如夢幻一般的戰績,放在對方的身上,早已不是第一次的出現了。十余年前在汴梁時,他便集合了一幫烏合之眾,于夏村擊潰了能與女真人掰腕子的郭藥師,最終配合秦爺爺解了汴梁之圍。此后在小蒼河,他先后斬殺婁室、辭不失,令得金國在西北遭受巨大的挫折。
這一切都只能算是與金國的局部開戰,但是到得西南之戰,華夏軍是真正的迎戰了金國的半壁江山。對于潭州之勝,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但并不是無法理解,這頂多算是意外之喜,可對西南的戰事,即便是對寧毅最樂觀、最有信心之人,恐怕也無法猜測到今天的戰果。
人們頂多認為,華夏軍將借助地利,將女真西路軍拖在西南,通過熬時間的周旋,最終在女真的滅頂攻勢下獲得一線生機。誰也想不到華夏軍僅以數萬人的力量,與金國最精銳的近二十萬軍隊打了個平手,而后寧毅率領七千人出擊,僅僅是第一擊,便擊潰了斜保率領的三萬延山衛,將完顏斜保斬殺在粘罕的面前。
他這一生,面對任何人,幾乎都不曾落在真正的下風。即便是女真這種白山黑水中殺出來,殺翻了整個天下的惡魔,他在十年的磨礪之后,竟也給了對方這樣的一記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