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喊聲急促得猶如暴雷,戴家姑娘的眼前人影交錯,鮮血濺在了她的臉上,有人倒下,有一道身影擋在她的前方,似乎說了一聲:“走。”由于語調不高,她還在懷疑是否幻覺,那邊的聲音更多的響起來:“是‘白夜’!”
“都是收錢吃飯!你拼什么命——”
“老八給你多少錢!這人頭值一千兩啊——”
“錢對半分,女人給你先爽——”
“我操你——”
黑夜里濺起來的血光有劫持者的也有那殺手的,前方又是低沉的一聲:“走!”戴家姑娘才反應過來,從地上爬起來朝前方黑暗中奔跑而去,回過頭時,只見那邊一道身影倒在地下,另外三道人影兀自廝殺不休。
她朝著林間跑了一陣,片刻之后,又轉了回去。先前廝殺的林地間盡是彌漫的血腥氣,四道人影俱都倒在了地下,滿地的鮮血。戴家姑娘哭了起來,聲音一發出,地上一道人影陡然動了動:“叫你跑,你回來干嘛?”
戴家姑娘嚶嚶的哭,奔跑過去:“我不識路啊,你怎么了……”
那殺手身中數刀,從懷中掏出個小包裹,虛弱地說了聲:“傷藥……”戴家姑娘便手忙腳亂地給他上藥。
或許是因為長期刀口舔血的廝殺,這殺手身上中的數刀,大多避開了要害,戴家姑娘給他上了藥,又拿刀割了附近死者的衣服當繃帶,笨拙地做了包扎,殺手靠在附近的一棵樹上,過了許久都未曾死去。甚至在戴家姑娘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兩人俱都腳步踉蹌地往更遠的地方走去。
這是奇異的一夜,月亮透過樹隙將清冷的光芒照下來,戴家姑娘生平第一次與一個男人攙扶在一起,身邊的男人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給人的感覺隨時可能死去,或者隨時倒下也并不出奇。但他沒有死去也沒有倒下,兩人只是一路踉踉蹌蹌的行走、繼續行走、不斷行走,也不知什么時候,他們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這才在山洞前停下來,殺手倚靠在洞壁上,靜靜地閉目休息。
如果有追兵跟來,他們也已經毫無辦法了。隨后一天的時間,戴家姑娘仍舊隨時擔心著眼前的殺手,他靠在那兒隨時可能死去,于是她便坐在另一側,靜靜地盯著他,他的胸口因呼吸而輕微起伏一下,她的心中便安定了一些。到得這日中午,對方醒來了一次,換換地從腰間掏出一片肉干遞給了她,戴家姑娘則到附近找到了一條溪流,用樹葉帶了些清水回來,給對方喝了。
多數的時候,那殺手仍舊是猶如死去一般的靜坐,戴家姑娘則盯著他的呼吸,如此又過了一晚,對方并未死去,動作稍稍多了一些,戴家姑娘才終于放下心來。兩人如此又在山洞中休息了一日一夜,戴家姑娘出去打水,給他換了傷藥。
又是清晨時分,她悄悄地出了山洞,去到附近的溪邊。徹底放下心來之后,她終于能夠對自己稍作打理了,就著溪水洗了臉,稍稍整理了頭發,她脫掉鞋襪,在水邊洗了洗腳。前夜的奔逃之中,她右腳的繡鞋早已不見了,是穿著布襪走了一夜的山路,如今有些疼痛。
陽光從東面的天際朝樹林里灑下金黃的顏色,戴家姑娘坐在石頭上靜靜地等待腳上的水干。過得一陣,她挽著裙子在石頭上站起來,扭過頭時,才發現不遠處的地方,那救了自己的殺手正朝這邊走過來,已經看見了她未穿鞋襪時的樣子。
對方正扶著樹木前行,陽光之中,兩人對望了一眼,戴家姑娘手抓著裙擺,一時間沒有動作,那殺手將頭低了下去,隨后卻又抬起來,朝這邊望過來一眼,這才轉身往溪流的另一端去了。
戴家姑娘回到山洞后不久,對方也回來了,手上拿著的一大把的蒲草,戴家姑娘在洞壁邊抱腿而坐,輕聲道:“我叫戴月瑤,你叫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