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會有些關系啊。”盧明坊拿著茶杯,話語誠懇,“所以我一直都記得,我的能力不強,我的判斷和決斷能力,恐怕也比不上這里的其他人,那我就一定要守好自己的那條線,盡量平穩一點,不能做出太多出格的決定來。如果因為我父親的死,我心里壓不住火,就要去做這樣那樣報復的事情,把命交在我身上的其他人該怎么辦,連累了他們怎么辦?我一直……考慮這些事情。”
“……”湯敏杰沉默了片刻,舉起茶杯在盧明坊的茶杯上碰了碰,“就憑這點,你比我強。”
“我南下之后,這邊交給你了,我倒是放心的。”
“局勢緊張,過兩天我也有撥人要送走……記得上次跟你提過的,羅業的妹妹吧?”
“找到了?”
“花了一些時間確認,遭過不少罪,為了活著,裝過瘋,不過這么多年,人基本上已經半瘋了。這一次西南大勝,云中的漢人,會死很多,那些流落街頭的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被人順手打死,羅業的這個妹妹,我考慮了一下,這次送走,時間安排在兩天以后。”
“要我帶著嗎?”
“我安排了人,你們不用結伴走,不安全。”湯敏杰道,“不過出了金國之后,你可以照應一下。”
盧明坊點了點頭:“還有什么要托付給我的?比如待字閨中的妹妹什么的,要不要我回去替你探望一下?”
“你不合適。”湯敏杰笑道,“整天提著腦袋跑的人,我怕她當寡婦。”
“真有妹妹?”盧明坊眼前一亮,好奇道。
湯敏杰道:“死了。”
盧明坊便不說話了。這一刻他們都已經是三十余歲的中年人,盧明坊塊頭較大,留了一臉雜亂的胡子,臉上有被金人鞭子抽出來的印痕,湯敏杰面容消瘦,留的是山羊胡,臉上和身上還有昨日火場的痕跡。
近十年前,盧延年在云中被殺,盧明坊一路逃亡,第一次遇上了陳文君,不久之后金人使者范弘濟帶著盧延年的人頭去到小蒼河示威,湯敏杰在當時的課堂上見到了盧延年的人頭,他當時考慮著如何使個計策殺掉范弘濟,而那時課堂上的鄒旭自告奮勇幫助寧毅接待范弘濟,這一刻,則已經在伏牛山成為了叛變軍隊的領袖。
時光流逝,不去不返。
這是湯敏杰與盧明坊最后一次相見的情形。
兩個人都笑得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