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淪陷之后,這位“漢夫人”不僅向南方傳遞了無數重要的情報,也直接或間接地幫助了大量抗金義士與黑旗成員在金國脫離危險。正是她所傳遞的重要消息,替南面的黑旗軍打探清楚了女真第四次南征的虛實。供詞中稱,若非有這些消息的輔助,西南之戰華夏軍想要獲得勝利,很可能還要艱難好幾倍。
根據這位黑旗成員的招供,高仆虎隨后還起出了他所保存的關于消息傳遞、安排漢奴或是俘虜逃亡的大量證據。隨后又抓住了三名來不及逃遁的、有過牽扯的黑道人物,進一步佐證了這一切訊息的真實性。甚至于有些線索,隱隱約約的還指向了一直以來心慕漢學的谷神完顏希尹……
完顏昌與其余幾人翻閱著這些供詞與證據,一條條的線索在文字和話語中拼湊成網。過得許久,完顏昌放下卷宗,手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來。
“事情偏生就這么巧,被抓之后證據一樁樁一件件都準備好了。這些供詞里黑旗、武朝的重要人物一個不見,就剩下這三個混混過來佐證這些事……你打的是什么樣的主意!”
他走近四名犯人中的那名黑旗成員,跪在地上的這人半身是血,身形消瘦,他雙手垂在地上,到得近處才能看見十根手指指甲盡去,已經血肉模糊了。完顏昌抬起腳,一腳踩在他的右手上,那人便是一聲慘叫,倒在地上不住抽搐哀嚎,口中的鮮血與唾沫都在流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哭嚎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黑旗的犯人沒有回答,后方的完顏宗弼倒是站了起來:“——叔父,這重要嗎?”
完顏昌回頭看看宗弼,再看看其余四人的眼神,過得片刻,卻也微微嘆了口氣。
“……不重要了。”
他松開腳,走向屋外,屋外的天空中有悠悠的白云。地上的黑旗俘虜躺在血泊中,被掀掉了所有指甲的右手又開始流血了,他只是躺著,目光望著外頭,口中啊啊啊啊的再叫了幾聲,流著血和口水。旁邊三名犯人都是云中有名的悍匪,他們的目光是仇恨他的,可是看著他在地上抽動的樣子,卻沒有人敢真正的靠近他。
“啊啊啊……嘿嘿嘿……”
他仿佛是失了常性了,痛苦過后,令人毛骨悚然地笑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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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都達魯還并不知道具體發生的事情,整個下午和晚上,他都在外頭不斷地奔走。
在發現牢獄外頭的衛士并不尋常后,他便知道事情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連忙教人去通知谷神。然而派過去的人不久后過來回報,谷神并不在府上,而即便在府中,每日拜訪的官員眾多,一些小捕快也根本無法插隊過去稟報事情。
傍晚時分他在那邊出來的人群里認出了宗弼的身影,連忙轉頭,親自朝谷神府過去。時間漸漸入夜,他一直在這里等到接近子時,希尹的車駕才出現在外頭的道路上。滿都達魯此時也顧不得禮儀了,直接沖向車駕,大聲開口求見。
車隊停了下來,完顏希尹在那邊掀開了簾子,讓滿都達魯過來說話,滿都達魯向他報告了下午的所見。馬車內的老人表情嚴肅而冷漠,待到滿都達魯說完,才緩緩的、用有些復雜的神色打量了他片刻。
“我知道了。”他說,“你回去吧。”
“……”
滿都達魯微微的愣了愣,但隨后車駕啟程,他行禮退開。
此時的時間已近深夜,滿都達魯帶著疑問回到衙署,與尚未散去的兩名同伴碰了面。其中一人跟他說,下午時曾有他家中的親戚過來,要他立刻去他表兄家一趟,似乎是誰出了什么事。滿都達魯此時哪還有心情理會遠親,揮揮手將事情拋諸腦后,隨后一咬牙,從衙門當中取出了以前用過的夜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