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多年以前在杭州,圣公的軍隊還沒打過去的時候,寧毅與他的妻子檀兒過來游玩,城里一戶官家的小姐妹整日關在家中,郁郁寡歡,眾人束手無策。蘇檀兒過去探望,寧毅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送過去一盒蠶,過不多久,那小姐妹每日采桑葉,喂蠶寶寶,精神頭竟就上來了……”
她冷冷笑了笑:“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后來寧毅操縱人心,屢有建樹,外人稱他心魔,說他洞徹人心至理,可如今看來,格天地萬物之理才是他想要的,何止于人心呢。”
她在課堂之上笑得相對和善,此時離了那教室,腳下的步伐迅速,口中的話語也快,不怒而威。周圍的年輕官員聽著這種大人物口中說出來的往昔故事,一時間無人敢接話,眾人走入不遠處的一棟小樓,進了會客與議事的房間,樓舒婉才揮揮手,讓眾人坐下。
“這位胡美蘭老師,想法清楚,反應也快,她平素喜歡些什么。這邊知道嗎?”樓舒婉詢問旁邊的安惜福。
安惜福點點頭,將這位老師平素里的愛好說出來,包括喜歡吃什么樣的飯菜,平日里喜歡畫作,偶爾自己也動筆畫畫之類的訊息,大致羅列。樓舒婉望望房間里的官員們:“她的出身,有些什么背景,你們有誰能猜到一些嗎?”
“必是飽學之家出身……”
“父輩必有大儒……”
眾官員相繼說了些想法,樓舒婉朝安惜福挑挑眉,安惜福看看眾人:“此女農戶出身,但自小性情好,有耐心,華夏軍到西南后,將她收進學堂當老師,唯一的任務便是教導學生,她不曾飽讀詩書,畫也畫得不好,但傳道授業,卻做得很不錯。”
房間里安靜了片刻,眾人面面相覷,樓舒婉笑著將手指在旁邊的小桌子上敲打了幾下,但隨即收斂了笑容。
“我們過去總以為這等才思敏捷之輩必定出身飽學,就如同讀四書五經一般,先是死記硬背,待到人到中年,見得多了、想得多了,才學會每一處道理到底該如何去用,到能如此靈活地教學生,可能又要年長幾分。可在西南,那位寧人屠的做法全不一樣,他不逼人讀四書五經,教授知識全憑實用,這位胡美蘭老師,被教出來就是用來教書的,教出她的法子,用好了幾年時間能教出幾十個老師,幾十個老師能再過幾年能變成幾百個……”
“你們是第二批過來的官,你們還年輕,腦子好用,雖然有些人讀了十幾年的圣賢書,有些之乎者也,但也是可以改過來的。我不是說舊法子有多壞,但這邊有新辦法,要靠你們弄清楚,學過來,所以把你們心里的圣賢之學先放一放,在這里的時間,先虛心把西南的法子都學清楚,這是給你們的一個任務。誰學得好,將來我會重用他。”
樓舒婉環顧眾人:“在這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情……你們都是咱們家最好的年輕人,飽讀詩書,有想法,有些人會玩,會交朋友,你們又都有官身,就代表我們晉地的面子……這次從西南過來的師傅、老師,是我們的貴客,你們既然在這里,就要多跟他們交朋友。這邊的人有時候會有疏忽的、做不到的,你們要多留意,他們有什么想要的東西,想辦法滿足他們,要讓他們在這里吃好、住好、過好,賓至如歸……”
“這件事情最終,是希望他們能夠在晉地留下來。但是要大方一點,可以殷勤,不要齷齪,不要把目的看得太重,跟華夏軍的人交朋友,對你們往后也有不少的好處,他們要在這里待上一兩年,他們也是人杰,你們學到的東西越多,往后的路也就越寬。所以別搞砸了……”
“……當然,對于能夠留在晉地的人,咱們這邊不會吝于獎賞,官位名利應有盡有,我保他們一輩子衣食無憂,甚至于在西南有家人的,我會親自跟寧人屠交涉,把他們的家人安全的接過來,讓他們不用擔心這些。而對于辦成這件事的你們,也會有重賞,這些事在往后的時日里,安大人都會跟你們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