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獄長的情緒驀然激動起來,搶過一名獄卒手中的鞭子,瘋狂揮舞,在劉云身上鞭撻出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而你這混蛋!剛剛就在洛陽里殺了一個姓司馬的王侯!而且還是太后娘娘最寵愛的司馬圍!”
劉云面色煞白,疼痛讓他的身軀止不住顫抖,汗水混雜著血水滴下。
可他始終緊咬牙關,沒有發出半點哀嚎。
到了最后,就連典獄長自己都揮鞭揮累了,扔掉鞭子,坐回桌位牛飲般地一口喝光茶水。
他冷冷地看著劉云,“你小子死定了,你的家族所有人也會死光,朝廷本來就想著怎樣才能滅你劉氏而不落于天下人口舌,你小子倒好,還給了朝廷機會。”
“可我……不懂。”
劉云已經沒有抬起頭的力氣了,低著頭,張嘴時嘴里不斷溢出鮮血,“我不懂,我秉公執法,何罪之有?
司馬圍夜犯宵禁,強擄民女,聚眾奸淫,如此大罪,吾乃執金吾,如何不能將其就地正法?”
沒人能看見他的表情,卻能從他的聲音里聽到濃濃的不甘與滔天的憤怒!
“如果他不該死,那被他奸淫的女子們呢?那些無辜的女子就該死嗎!
那些無辜女子安安穩穩地做著大晉子民,每年都為大晉朝廷繳納沉重的賦稅,卻非但不能得到朝廷的庇佑,反而還要被皇室成員肆意奸淫嗎!
這就是大晉的法?
這就是大晉的道理?!”
劉云不知從哪生出一股氣力,猛然抬頭,一雙眼眸如離群孤狼般兇戾,死死地盯著典獄長:
“狗屁大晉!”
“夠了!”典獄長面色難看,“別再說了!”
“不夠!”
劉云聲嘶力竭地怒吼,仿佛要將自己二十余年所見所聞積攢的胸中郁壘一并吐盡
“洛陽皇城!那些王公子孫夜夜笙歌,肆意揮霍,奢侈瘋狂!
可他們出去看過嗎?!
他們去過洛陽以外的地方看過嗎?!
天下大旱,遍地饑荒!
流寇四起,五胡犯境!
他們看過嗎?!
沒有!
他們沒看過!
他們沒看過天下百姓現在究竟過得是什么日子!
他們不知道天下百姓只能吃泥土啃樹皮來充饑!他們不知道走投無路的人們甚至將孩童稱之為羊!易子而食!
他們都不知道!
全都不知道!!!”
劉云的眼瞳布滿血絲,眼角流下的淚水和臉上血污混雜在了一起。
他緊咬牙關,紅色的牙床滲出絲絲縷縷的鮮血。
聲音,鏗鏘有力,蘊含著無盡的怨恨!
最后他低吼般說出四字:
“狗屁大晉!”
牢房里的幾個獄卒已經低下了頭。
因為這樣的生活,他們見過,他們看過,他們……經歷過。
典獄長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起身,打開牢門準備離開。
“咔——”
可是就在打開牢門之后,這位中年男人的面色瞬間大變!
面色煞白!
因為牢房之外的天牢過道上,躺了一地的天牢守軍和獄卒的殘肢尸體。
尸身支離破碎。
鮮血匯聚成河。
地勢坑洼不平的過道里,已經匯聚起了一座又一座血水坑。
濃郁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典獄長顫巍巍地將頭探出牢房,朝天牢大門那邊望去。
這一看,和那個惡鬼的眼神瞬間對上,這位中年人頓時被嚇癱在了地上。
因為天牢大門處,有一道高大身影佇立!
那人身穿一套暗金色盔甲,手持一桿雕有金龍紋路的重型長戟,就這么站在無數尸體的盡頭,站在尸山血海的頂峰。
盔甲染血,重戟滴血。
他略帶血漬的臉龐上勾起一絲笑意。
“喂,我來劫獄,你們沒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