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臂男沒吭聲,在顧星那里相當于默認,她的嗤笑鉆進王朝陽的耳朵里,讓他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難熬。
相信顧星,邁入黑暗中,但明晃晃被斷成兩截的香煙還掉在腳邊;或者不相信顧星,待在暫時安全的燭光下,可看模樣留給他逃生的時間顯然已經非常急迫了。
王朝陽的心里有兩個小人不斷互毆,最終對顧星的不信任占了上風,支持待在光里的小人慘勝,他咽了口口水,縮緊了肩膀。
似乎對王朝陽的表現完全不意外也完全沒有期待,顧星不管他,繼續進行揭秘:“嗯....至于如何逃出去,其實很簡單,只要判斷出是逆五芒星,就能輕易地找到缺口。”
她突然從黑暗中探出頭,狡黠地對花臂男一笑,接著又隱入黑暗中,不緊不慢地說道:“無論是哪一個角,站在那里都會直面一個逆五芒星,但唯獨你站的位置,由于蠟燭一開始就被廢了,所以是一個規規矩矩的正五芒星。”
可惜啊,趙禮兵他們確實找到了第二個正確的出口,卻因為沒提前找到刻在蠟燭上的關于奔逃的關鍵線索,跌入地獄。
也不對,撒旦都出來了,他們這群人,包括她自己,不都已經身處于地獄之中了嗎。
顧星的聲音從花臂男的正后方傳來,一直不停步的她終于停下了逡巡的腳步,表明了買定離手的最終選擇。
“誰能想到,施展了請魔大法的亡魂,會同時面對抑制魔鬼的正五芒星呢~十秒哦,別忘了。”
這句話她講得非常慢,聲量逐漸變小還帶著氣音,當丟下“別忘了”三個字后,便只剩全力奔跑之下越來越遠的腳步聲了。
幾乎是顧星奔逃的同一時間,桌面上除了花臂男面前的蠟燭,其余五根火光乍起,匯集在一起在天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五芒星。
王朝陽被乍現的強光刺得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發現周圍的黑暗已然褪去,花臂男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幾個站在其他方位的身影,正齊刷刷地瞪著他,男人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離得最近的莫過于右手邊的巨大骷髏,解密的過程中也沒忘了它的“工作”,已經被掏光血肉的男學生只剩一顆頭顱是完整的,一條條肉絲現在勉強覆蓋了骷髏的骨骼,它空洞的眼眶跳躍著越發旺盛的火苗,一瞬不瞬地看著王朝陽。
對面,被掐死的錢芬芬也睜著一雙大眼,身后是越發凝實的影子,它惡意滿滿的笑容扯著嘴角一直延伸到耳后,錢芬芬被勒得舌頭耷拉在外邊,影子放開伸出一只手,將她的嘴角也強行拉高,鬼造了一個相當詭異的上翹弧度。
王朝陽最后看向趙禮兵,他的鏡片碎了一個,另一個也布滿裂紋,歪歪扭扭地架在他的鼻梁上,整個人癱軟無骨地趴在桌子上,坐在地上的他剛巧能看清楚,趙禮兵的下身已經不見了,被擠爛的器官和組織混成肉泥,不斷地從斷口處掉在地面。
它們都看著他,然后同時朝他走/爬來。
正全力奔跑的顧星沒空理會王朝陽將遭受什么非人的待遇,她能聽見沉重的腳步聲逐漸逼近,花臂男還真是一點余地都不留,十秒剛到便立刻追了上來。
從她選好方向并開始奔跑,遙遠的正前方出現了一個亮點,在黑暗中異常醒目,顧星知道,那里就是終點,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她能不能有命抵達。
耳旁是呼呼的風聲,亮點離得越發近了,沒有了蠟燭的加持,空氣也變得非常冰冷,寒氣順著她的呼吸進入肺部,仿佛像浸入冰水般緩緩麻木凍結她的身體。
花臂男追了上來,聽腳步聲緊緊地墜在她身后,十秒的先手時間能為顧星爭取到的余地很有限。
在無邊的黑暗中,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
在生死的博弈中,他抓她防,她口吐芬芳。
我擦你祖宗十八代,顧星動了動嘴,為了保持呼吸的順暢沒發出聲。
不知跑了多久,終點仿佛還是遠在天邊,顧星卻絲毫不慌,盡管胸腔內好像有一團火在瘋狂燃燒她的肺部,她仍努力保持平穩的呼吸,為肺部和身體提供足夠的氧氣。
只要還能跑,她絕不放棄。
大不了跟夸父一樣,追著永遠夠不到的太陽,跑死也不能便宜了你。
這個想法在腦子里剛轉了一個彎兒,她猛地沖進了一個光圈,來不及剎車便狠狠撞上了從天邊突然拉近到眼前的門板,鐵質的門面差點沒把顧星撞出一口血。
她頭暈目眩地扶著門,金屬的冰涼觸感不知為何摸起來卻異常溫暖,像加熱過的暖爐,瞬間驅散了體內肆意的寒意。
送溫暖不是這么送的,這樣容易把她一波送走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