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已經兩米多高了,長了細細的玉米苞。玉米須垂下來,不斷地蹭到我們的頭上。我們左右扒拉著玉米桿,用手擋了葉子,胳膊還是被葉子劃上了一道道印子,風一吹火辣辣的生疼。
不知道走了多久,月亮已經沒那么明亮了,我們跟著媽媽,沿著水渠往西走。水渠有點窄,溝里踩不下,一會兒壟上一會兒溝里,歪歪扭扭地有幾次險些摔倒。走了不知道多遠,才歪歪斜斜地到了馬路邊緣。
沿著馬路,我們走得更快了,邊走邊看后面有沒有來車,不敢停下,生怕被人追來。
終于,兩盞車燈緩緩行來。原來是一輛大型客車,“山陽——北京”的牌子越來越清晰。
媽媽蹦得老高,揮著胳膊,我們也跟著跳躍起來,生怕司機看不見。沒想到,車竟然穩穩地停在了我們腳下。
可能是我走得腿軟了,也可能是臺階有點高,我只感覺自己身體向前一撲,差一點摔倒,還好一只手拉住了我,我抬頭一看,是售票員。我正微笑著看著我。
“快點啊!”我媽趕緊推了我一把。我被媽媽的推力抬了起來,不由自主地上了車。
車上黑漆漆的,到處都是黑黑的腦袋。弟弟妹妹搖搖晃晃也正在找座位,我們只得一直往后走,一直走到了最后,才發現只剩三個座位了。我們五個人怎么也擠不下,媽媽把弟弟抱在腿上,老二坐在我倆中間,我把小妹妹也抱在腿上才勉強坐下。
屁股沾到座位的那一刻,我的上眼皮不由自主地垂了下來,我努力地睜開眼,想讓自己精神一點。一個個哈欠接連不斷地不斷襲來,我的眼圈里擠滿了哈欠帶來的眼淚。才不過兩分鐘,小妹妹已經睡著了。我強睜著眼睛,告訴自己不能睡,萬一摔了妹妹怎么辦。想到這里,胳膊抱得妹妹更緊了。
我前面沒有座位,一條筆直的通道直通向大大的車窗,眼前的柏油路中間的黃線不斷地向我跑來,速度非常快。
這下,他應該追不上了吧,我心想。
他,不是別人,正是我的爸爸。
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又被人叫醒。我一個激靈,眼睛瞪得像銅鈴,忙看妹妹,還好,沒有摔到。妹妹已經坐起來了,兩只惺忪的睡眼,搖搖又欲睡去。
“快該下車了。”媽媽正對著我說,弟弟也被媽媽搖醒,揉著眼睛從媽媽懷里坐起來。
我跺跺腳,腿已經麻了;甩甩頭,還是覺得好困。
“麗澤車站到了,有下車的可以下車了。”售票員扯著嗓子喊道。我坐直了一看,我們正穿過一座立交橋的橋底,向右轉過彎,“麗澤車站”四個字就映入了眼簾。
下車的人像是水流涌出,我已經完全分不清方向了。只得拉緊妹妹們,緊跟著媽媽,生怕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