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的包里肯定有錢。”
我媽媽把她帶的唯一一個包里的東西都倒出來,東西一樣一樣地鋪在桌子上。里面都是我們昨天穿的破衣服,現在聞著甚至有一些臭味。還有兩個因為接開水而變形的礦泉水瓶子,確實沒有一分錢。
乘務員一看,好像是真的,深出了一口氣,“那就給家人打電話打錢吧。”
這下可怎么辦?要是打電話要錢不就暴露了嗎?
“打不了。”沒想到媽媽更直接。“不瞞您說,我是打架跑出來的,你看看我身上這疤痕。”說著她就把身上的疤痕一一展示給乘務員看。
乘務員一見,這一招也確實不太近人情,就說:“那就給東北的的親戚打電話,先補上吧。”
這下總沒辦法了吧?我心想。
“這樣吧,”我媽接話道,“我先把四個孩子放在這里,等我到東北了,我拿了錢再來贖四個孩子,你看這樣行吧。”
什么?把我們四個留在這里?你可真敢想啊。我心里有點發顫,就算是想甩掉我們四個包袱也沒必要這樣吧。
乘務員看了一眼四個要飯花子似的孩子,若有所思,許久長出了一口氣,說到“到時候你不回來,我還得好吃好喝伺候你四個孩子!”說著自己都樂了,“算了算了,你們走吧……”
“哎,謝謝謝謝。”我媽迅速裝了東西,手一攬,推著我們四個就往外走,走著走著還小步跑起來了。
我悄悄問,“媽,咱們真的沒錢了嗎?”
“噓!”媽媽做了個手勢。
我們坐在臺階上,雖然凍得哆哆嗦嗦的,但還是困得不行。我的身體在行動,腦袋已經睡過去了,恍恍惚惚地跟著我媽上了另一列列車。
到了火車上,媽媽就把我像塞行李一樣,塞到了座位底下,也算是躺著睡了一覺。
媽媽帶著我們東躲西藏地逃票,我常常被人誤認為是媽媽的妹妹,很讓人懷疑是兩個人販子拐了三個孩子,因此遭到了很多的盤問。那時候,有一個特別火的小品——《超生游擊隊》,海南島,吐魯番……躲避追查的情景跟我們現在一模一樣。
不管怎么波折,怎么勞累,記不清多少天,我仿佛已經適應了火車的節奏,我們終于坐上了去佳木斯的火車。又轉火車到了勃利縣城,才終于結束了火車之旅。
我們踩在地上的時候,還感覺在火車上一樣哐當哐當的,左搖右晃,走路仿佛要向一邊倒去。
出了勃利縣火車站,又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坐了好長時間的汽車,才終于到了“東小五站村”。
也不知道,現下他追沒追上來,追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