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途中,一條黑影正在崖壁上趴伏,如壓扁的大蟒,渾身多爪但大多斷掉,看樣子正努力的想要往上爬。
黑暗中傳來清脆的打擊聲。
云缺散開打狗棒,將黑影的首尾系在一起,做成了一個圓球。
有球墜著,云缺下落的速度更快了。
耳畔的風聲如雷,腳下的黑暗依舊看不到盡頭。
孤身侵入大淵的身影,仿佛墜向的不是地底,而是一片沒有盡頭的黑暗世界。
————
大窯村外,兩個身影正賊頭賊腦的張望。
馬至遠和清遠躲在一棵老樹后面,打量著這處山野間的村落。
“居然有人在深山里生活!師父,他們不怕妖獸嗎?”
“怕的話人家早搬走了。”
“師父啊,你說住在這里的會不會是神仙,云小哥那么厲害,肯定有神仙指點!咱們能不能也去沾點仙氣兒?”
“荒山野嶺的,我看未必是神仙,沒準都是妖怪呢。”
“不會吧!妖怪又不是農夫,怎么會住在這種寒酸的小村子呀。”
“你肉眼凡胎豈能看出此村真相,為師觀此地有龍脈之相,定有異寶蟄伏,徒兒隨我去一探究竟。”
“好嘞師父,我跟著呢!”
馬至遠剛要邁步,忽然問了句:“給你的馬甲穿好了沒有。”
“穿好啦師父,你看。”清遠拉開衣襟,內里套著一件青鐵色的馬甲,其上勾勒著繁復的圖案。
“走。”
馬至遠在前面開路,清遠在后面跟著,師徒二人像兩只黃鼠狼,躡手躡腳的摸進了大窯村。
從身法與路線來看,師徒倆沒少干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
時而借土墻藏身,時而躲在屋后,有時還會用特制的假樹道具暫時遮蔽身體。
一路彎彎繞繞,避開村人,師徒倆倒也安然無恙的來到一間小院子。
院子里種著花花草草,墻邊擺著桿煙槍,屋子倒是不小,差不多是全村最大的一間。
“師父啊,你說的異寶在這家嗎?”
“沒錯了,就這家。”
“師父果然厲害!怎么看出來的呀?”
“笨,跟了師父這么久還沒學到點皮毛,當然因為這間屋子最大啊。”
“哦徒兒知道了,最大的屋子肯定是藏寶貝的。”
“孺子可教。”
馬至遠先趴在墻根聽了聽,又從窗戶往里瞧了瞧,確定沒人才大搖大擺的推門進屋。
清遠總覺得身后有目光盯著他,一回頭又什么都沒有。
“村子里怎么怪怪的。”清遠打了個寒顫,急忙跟了進去。
進門沒注意正好撞到他師父身上。
清遠閉著眼睛等著挨腦栗,結果他師父根本沒理他,而是仰著頭,直勾勾的望著大屋深處破供桌上的泥巴塑像。
清遠揉了揉眼睛,見泥像是個高大的道人,看著威猛。
就是遍布龜裂,渾身上下臟兮兮。
“這供奉的啥呀,三清道祖?和道觀里的不一樣呢。”清遠撓了撓頭,不解的自語道。
馬至遠的背影此時變得十分古怪,他語氣感慨又傷感的道:“供桌上供的,不是道祖。”
清遠只來得及最后看一眼泥道人的模樣,眼前便被黑暗所掩蓋,整個人定在原地,失去了五感六覺。
屋外,村長高大的身影正大步走來。
屋里,馬至遠聳動著肩膀不知是哭還是笑。
“耗費了十多年才找到養大的無暇體,是世上最好的奪舍之軀……”
馬至遠輕輕敲了徒弟最后一個腦栗,朝著供桌上的泥道人喝道:“師兄,還不奪舍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