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相坐著馬車,從城西回到城東,一路感慨,情劫難度,若是此事不成,幺子只怕要消沉一段時日。往日,自己總怪夫人過度寵溺幺子,可隨著年齡漸長,于相發覺自己似乎更慣著這個兒子。
一進相府,于相就看見站在影壁前的兒子。于淵成大步跑來:“父親,侯爺可有答復?”
面對一臉期待的兒子,于相說道:“定遠侯并未答復,十日后為父再遞上拜帖,若是他愿意再見,那便是成了。”
說完,用力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就走開了。于相不敢逗留,生怕兒子又露出悲戚的神情,刺激自己本就開始泛濫的父愛。
于淵成看著父親的背影,心中卻充斥著希冀。侯爺沒有一口回絕便好,自己尚有機會。
侯府內,定遠侯飯后單獨留下了長子:“今日之事,靜川怎么看?”
父親近日身體欠佳,時常面帶倦容,靜姝方才請脈后也勸父親莫要殫精竭慮,傷了身子。
葉靜川不忍再給父親增添煩惱,便將衛景辰求娶妹妹一事按下不表,只回道:“婚姻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靜姝若是不愿,也只能作罷。”
定遠侯卻覺得于相那老狐貍所言,多少有些道理,兒子整天只會舞刀弄槍,恐怕心思不夠細膩,想不到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尋思著找個女人去做說客。
于是,靜姝房中很快迎來了一位姨娘,蘇姨娘本是曹氏的陪嫁丫鬟,是當年曹氏身懷六甲時抬的姨娘。可惜容顏一般,并不得父親寵愛,這些年連個子嗣也沒有。
蘇姨娘對靜姝倒有幾分真心,情真意切地勸道:“小姐年輕,不懂得內宅里的勾心斗角。這男子但凡有些血性,多少會介意妻子是否完璧之身。小姐如今花容月貌,未來的夫君面上自是千依百順,閉口不提。可花無百日紅,待年華逝去,他便會揪住這些過往不放手,為自己的三心二意尋找借口。”
靜姝點頭,蘇姨娘話糙理不糙,這世間男子恐怕大多如此。
蘇姨娘見小姐贊同,說得更加起勁:“撇開男人不說,這宅子里,婆媳間、妯娌間、姑嫂間的矛盾多如牛毛,這和離之事便是她們口中的利刃,隨時會讓小姐遍體鱗傷。若能復合,終歸要好過另嫁他人。況且于公子才貌雙全……”
靜姝聽了許久的嘮叨,心知這蘇姨娘是得了父親的授意,便打斷說道:“蘇姨娘所言,我都記下了。晚些我會親自去尋父親說個明白。”
蘇姨娘得了這話,也見好就收,嘮了會家常,就告辭了。
靜姝托著香腮,想著與于淵成過往的相處,遲來的深情比草賤,何苦再糾纏不休。
坐到梳妝臺前,靜姝從妝奩中拿出衛景辰送她的珍珠檀木簪,仔細地插入發髻。不知你我又可有緣分走到一起。
恍惚間,玲瓏遞上一張國公府送來的請帖,靜姝展開,上書:“欲二十一日午間具飯,備足酒與蟹,祈靜姝勞動玉足,敢幸不外,他遲面盡。落款:周氏沐妍”
靜姝忍俊不禁。這周氏乃杭州刺史幼女,去歲嫁入國公府,據說許家二公子對其極盡寵愛,房中唯周氏一人,加之國公夫人為人和善,不愛立規矩,京城女子戲言“嫁人當嫁周家郎”。怕也只有自幼泡在蜜罐里的女子方能有如此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