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說他李善長,那是有根有據的。這善長啊,樣樣都好,就是有時候這說話有點兒不大實著,比如說啊,他經常把五斗三升的谷子說成將近六斗。把什么三千八百的老弱說成什么四千精壯,這方面啊,這李先生就是不如呂先生。”
馬秀英笑道:“可這個呂先生,看上去又比那個李先生少了點兒機靈,多了點兒呆氣。”
朱元璋卻道:“呆好啊!這人哪,呆點兒好,可愛,老實,到關鍵時候還可靠呢。李善長劉伯溫那聰明,可就是聰明過了頭了,尤其是那劉伯溫,咱這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呢吧,他全明白了。”
“弄的咱這心里怪難過的。你說啊,當主子的讓臣子樣樣都猜透了,這主子還有啥尊嚴呢?善長給咱日講的時候曾說過,圣君者,天威難測。”
“天威難測,妹子,你懂不?”
可瞧著馬秀英的白眼,朱元璋立馬收住了話頭。
“得,不說了,反正咱今兒啊,落了一大便宜,哈哈。”
聞言,馬秀英說道:“你說那李善長我不反對,反正我也瞅著他不大喜歡,可人家劉伯溫本來就是這性子,非要所有人都傻乎乎的就合你意了?”
朱元璋聽到這話,不由的看著馬秀英說道:“我說妹子啊,你不能因為人李善長得罪過你,你就看人家不順眼吧?咱說他是有根有據的,你們這些女人完全就是看自己的喜好。人家得罪過你和軍濤,你就不喜歡人家了,照你這么說,還不都亂了套。”
馬秀英毫不在乎道:“我就是一個婦道人家,我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我就是看他李善長不順眼,這都不行了?”
見說不過馬秀英,朱元璋急忙說道:“得得得,咱呀,說不過你。你看著不順眼就不順眼吧,反正跟咱沒關系。”
瞧著朱元璋此刻那一臉樂呵的模樣,馬秀英卻突然一臉正色的說道:“你說完了?那換我來說點事。”
說完,在朱元璋的注視下,馬秀英將玉兒趕到了樓下,回過頭來這才說道:“重八,你能不能下個手諭,準許那些死難將士的遺孀改嫁?”
聽到這話,朱元璋突然間變的面無表情,道:“你說這干嘛?”
馬秀英解釋道:“她們中間好多人還不到二十歲,難道讓她們守一輩子的寡?”
“她們上有公婆,下還有不大的孩子,日子過的苦。”
朱元璋眉頭一皺:“苦?內政司不是每個月都撥給她們糧米嗎?還有她們做的那些什么軍服啊,弓弩啊,都給她們銀兩了啊。”
馬秀英道:“不錯,銀兩是給了,可銀兩給的再多,終究不能代替她們的丈夫啊,人非草木,日子長了難免有些別的想法,她們有些人就是心里愛上了誰,喜歡上了誰,也不敢說,更不敢改嫁,還有的因為家里負擔太重,竟跟將士私通,拿自己的身子換取銀兩。”
“頒布一條律令吧,準許她們改嫁,讓她們重新成個家,過兩天熱鬧日子。”
面對馬秀英的請求,朱元璋卻一口回絕道:“不成!男人講義氣,女人就得講貞操,哦,如果男人的尸骨未寒,他老婆就改嫁了,別的不說,那咱對得起那些死難的弟兄們嗎?”
“別忘了,那些兄弟們,都是咱送上戰場上去的,他們的遺孤誰來撫養,他們的父母誰來孝敬,不成!啊。”
馬秀英依舊勸說道:“她們改了嫁,照樣可以孝敬父母,照顧孩子,你得為活著的人著想啊。”
朱元璋聽著有些生氣:“我就是為了活人著想!哦,那些死難兄弟們的遺孤父母就不是活人了嗎?”
說到這里,朱元璋突然看著面前的馬秀英說道:“哦,好啊你,妹子,咱要是有一天戰死了,你也改嫁去?”
馬秀英當即道:“不許你胡說!”
朱元璋道:“怎么不許說呀?妹子,你這叫不誠實,想跟我說,我還不跟你說了呢。”
說完,瞪著眼便朝著樓下走去。
馬秀英追出房門,看著已經快走到樓下的朱元璋,喊道:“朱重八!這事沒完!以后再跟你說!”
朱元璋卻像個孩子似的賭氣道:“等咱戰死了,咱倆再說!”
一整天的時間,朱元璋都像在故意躲避著馬秀英似的,大帥府都不敢回來。
傍晚。
齊衡帶著君雅來到了大帥府,按照馬秀英的話過來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