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一下,聽到“哈赤”幾個字的時候還是略皺了一下眉頭,但還是正色答道“正是如此。”
“你阿瑪是汗王,那我該怎么稱呼你”總不至于直呼他褚英吧,畢竟人家也是個阿哥反正還珠格格里是這么演的
“你是漢人,在我府上亦是客人,無須跟下人一樣行禮。你若覺得直呼我的名諱失了禮數,就叫我大貝勒吧。”
“大貝勒,嗯。”我默念了一遍。
他坦然一笑,“那么敢問姑娘芳名”
“我叫范箏箏。范是范仲淹的范,箏是風箏的箏。”
他點點頭,“幸好我略懂一些漢字。不過范姑娘女真話說得這么好,若不是你身著漢人的衣裳,我倒真以為你是女真族人。范姑娘家中可是有女真族的親人”
這句話讓我驟然如夢驚醒。我一直沒有察覺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語言問題由始至終,來到赫圖阿拉城中,我所聽所說,都是女真話,而非漢話我之所以一直忽略了語言問題,是因為我與褚英之間的交流用的全都是女真話,而我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自然,仿佛這就是我的母語,天生就長在我腦子里一般。對于滿語我一無所知,更別說女真話了。所以,這是我所附身在范箏箏的記憶。
這一刻,我心中的不安加劇。這不是我的無端猜忌而是有理由的,我所附身的這個漢族女人,她年齡也不過十五歲,從范家父子對女真人的態度上來看,是絕對不可能允許她學習女真話的。而現在的“我”,卻是個精通女真話和漢話兩種語言的女子。
看來,這個大明朝的范箏箏,故事也并不簡單。
葉君坤,隕石,遼寧新賓,沈陽范氏,建州女真,赫圖阿拉這些詞在我腦海中一一回放著,這兩天發的一切,真的都只是偶然嗎為什么我隱隱約約間覺得,這一切都是有目的性地在把我引領向一個既定的航線。
一切,都是為了指引我來到這里。
赫圖阿拉,赫圖阿拉。
褚英的疑問并沒有得到我的回答,而是轉化作更深的懷疑刻在他的臉上。我一時語塞,這時外頭的小廝敲門,似是想要通報什么。
于是他站起身,也沒有作揖,“我看范姑娘心緒不寧,還是多加休息幾日,我也有公務在身,就先告辭了。”
見他即刻就要往外走了,我急急地抓住他的袖子,“那個大貝勒。”
褚英回過頭,“嗯”
我有些結巴地問道“或許大貝勒有沒有見過一塊石頭,一塊青黑色的石頭,散著青色的夜光”
面對我的發問,他神色微滯,頓了一下才答道,“赫圖阿拉城四面環山,這山里興許會有范姑娘想要的石頭。”
難道我今天在羊鼻子山看到的青光,真的只是意識模糊,出現的錯覺而已
“還有事嗎”
我搖頭,他用眼神示意我還拽著他的袖子,我一窘,連忙松了手。
領走前,褚英特意指了指立在門外邊候著的兩個丫鬟道“這兩個丫鬟會暫時負責照顧你的起居,若是身子不適,可以招呼她們去遣府上的家醫。”
我雙頰發燙,只點了點頭,褚英走到那兩個丫鬟身邊低語了幾句,便跨出了屋子。外頭的奴才齊刷刷地跪了一地,喊道“恭送大貝勒。”
那之前圍在屋子里小廝們都跟著褚英走了,房里唯剩我與那兩個丫鬟。
待褚英走后,她們才來到我床邊,其中一個問“格格可餓了,用不用奴才將早膳端來”
這一聲“格格”隱約讓我有些不舒服,又想起褚英方才特地支開所有下人的舉動來,想必是沒有將我是漢人的事情告訴她們。想在古代,少數民族與漢族間的矛盾本就是根深蒂固的,又偏偏是明末清初這個十分敏感的時間段里。若在赫圖阿拉城中,讓人知道莫名其妙多了一個漢人,應是極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