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她回到了家里,屋子里依舊靜悄悄的沒有人一個人在,桌子上放著一碗冷稀飯。
她從床上爬起來,胡亂洗了一把臉,將頭發扎好,再換了身干凈的衣裳。一雙腳上全是血口子,她的鞋子跑丟了,只得找了一雙她母親的鞋子,穿在腳上時碰到那些傷口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打開門,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天空,走到隔壁輕輕地叩響了房門。
好一會兒,才有人拖著鞋子慢慢走過來,打開了個門縫往外瞧,見到是她,“砰”的一聲又將門關上了。
阿花的心跟著那關上的門往下沉,她僵硬地抬起手,再一次叩響了鄰居的房門。可是沒有人來開門,她不死心,叩門的聲音越來越大,終于還是將門給敲開了。
這次出面的陶老頭,沉著一張臉堵在門上。
阿花說:“陶大叔,我娘那晚究竟是怎么沒了的?”
對方眼神閃躲:“你不是知道了嗎,是你爹將你娘殺了的。”
阿花哭出聲來:“不可能,他們是去你家勸架的,怎么就變成我爹殺了我娘呢!”
陶老頭將臉往一邊轉了轉:“就是你爹殺的,我們親眼見著的,是你爹惹了那些盜賊不高興,要他殺了你娘就放過他,他就……”
“不是,不是,不會的。”阿花哭出聲來:“你說謊!你告訴我真相,告訴我真相。”
里面有另外幾個聲音:“大哥,跟她廢什么話呢,關門,關門。”
“事情都落案了,別說了,快關門。”
屋里的力氣一下大了起來,門最終又死死的關上了。阿花心底一片死灰,眼神黯淡,她低下頭在門外站了好一會,這才拖著身子往城外的亂葬崗走去。
那一夜究竟發生了什么,她在心底問著,一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她已經二天沒有吃過東西,走上一段路就有一種虛脫的感覺,踉踉蹌蹌地跌到了好幾次,破舊的衣裳上全是灰塵草屑。
心里不僅僅是絕望,她此刻還很彷徨,阿花不相信她父親會真的如同陶家說的那樣,也不明白為什么陶家的人現在要這樣躲著她。
明明平時關系很好的兩家人,在她父母去世后卻像變了一副嘴臉,她實在不知道這一切是因為什么。
天邊響起一陣悶雷,一滴豆大的雨水落在阿花臉上,接著是二滴、三滴……那天像是破了一個口子,天河從上空傾斜而下,將阿花與整個世界隔開在兩個地方。
道路變得泥濘,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一刻也沒有停歇。
南宮鑰從阿花那小小的身軀里只感到絕望,一種比她當初被判了死刑尤甚的絕望,她隨著阿花跌倒再爬起,感受不到那混著雨水的眼淚是因為雨水而那么冰涼還是因為阿花心如死灰而沒有溫度。
天微微泛亮的時候,雨逐漸停了。南宮鑰也記得這一場雨,那個時候她還同澤弘躲在一個山洞里,從天空瀉下的雨水絲毫也不影響她睡上一個好覺,那“嘩嘩”的雨聲像是夢中浮現的一口泉,而她正在那泉水邊編一個花環。
而那個她安靜睡覺做夢的夜晚,這個同她一般大小的少女卻穿著濕透的草鞋,空著肚子滿懷著絕望去尋找她父親尸體。
終于走出了鎮子,爬過了幾個山坡,走過一片荒蕪的林子,再后面,便是散發著腐敗味道的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