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語羞憤交加,南宮鑰明顯感到她血氣上涌,實在是想提醒她:這是個公共場所,你能來別人也能來,實在是你自己考慮不周。
沒有人回答,那男孩子又憋出一句:“我,我,也,也是來洗澡的。”
白夢語手足無措,眼下這個情況,她總不能回一句:好啊,相逢不如偶遇,大家一起洗啊。她只想一巴掌呼死這個死小子,既然曉得回避,為什么不曉得離開呢!
就那么僵持了許久,男孩終于反應過來似的,輕聲道:“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說完轉身便跑。
跑便跑吧,他居然回過頭來羞澀地沖白夢語一笑,只留下腦中亂作一團的白夢語愣在當場,就連初時被人發現的羞憤也忘記了。
心里頭太過害怕了,白夢語一路回去都在安慰著自己,腦子里卻反反復復響起一個聲音:“圣女大人,在泡澡啊……”整個人羞惱不已,就這樣頂著一頭濕發就睡了,第二天居然發起了高熱。
南宮鑰被燒得頭腦發暈,卻還忍不住在心頭埋怨,這個苦吃得實在是虧!
白家出了好幾位圣女,也許是上天的眷顧,也許是上天的懲罰。白家這些擁有不同特殊力量的女性后代可以預測天氣與災害,總能為村子帶來一些庇佑。
久而久之白家的女性后代即使沒有特殊能力也總會在每一次的圣女選拔中成為候選人,這讓每隔幾代就會出現準圣女的白家時不時提心掉膽又滿懷希翼,這帶來家族殊榮和身份象征的事情會在哪一代獨獨落回白家人手中。
白家擁有靈力的女子不過三十左右神力便會衰退消失,隨著這年代更迭,習俗變成圣女任職到三十歲便要以身祭天,感恩神明的庇護。不得不說,雖說高高在上,但這其實就是一個高危行業,收入與付出也許是成正比的,但實在是不人道。
做為圣女,不僅要為整個村子祈福、占卜,而且必須圣潔如天山之雪,容不得一點污垢。不論是身還是心,都必須干干凈凈沒有一絲雜念與情緒,她是整個村子的圣女,再不是哪一家的女兒。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白夢語到底長到了叛逆的年紀,雖被打壓了多年,心中還是有些小小的騷動。
于是有了這大半夜去泡澡的事,也第一次聽一個同齡人那樣與她說話。
第二次去泡澡時,那個小男孩像是在等著她一樣,當他泡進水里不久,他便像條泥鰍一樣又從那條路上鉆了出來。一發現這邊的情況就站得遠遠的,但是也不離開,就那么看著對面的白夢語。
好在這一次白夢語還沒有脫衣服,正站在水塘的這一頭。這一次她沒有將情緒過份表現出來,好奇地將男孩子打量著。
月光照在兩個安靜的人身上,兩廂無語,過了好一會兒,一只青蛙“呱”的一聲跳進水里,男孩子一下咧開嘴笑了起來,音色干干凈凈,像銀鈴一樣劃破這黑夜的寂靜:“圣女姐姐還真是喜歡泡澡。”
白夢語不理他,一雙如月般清明的眸子緊緊盯著他,只要他一動,她便退后。
最后那少年頗無奈,自言自語道:“我是每天都要上山去撈柴火,腳上走出好些泡來,痛得很,大熱天出了一身的汗也不舒服。”
他笑著蹲下身來劃動著塘水:“我沒有爹娘,晚上來這里泡一泡整個人舒服了,回去也能睡個好覺。”
白夢語還是不理他,他看起來很是無奈,一個人在對面走過去走過來,時不時看她一眼,最后認真地說:“圣女大人長得真好看,我很喜歡你。”他停下來,有些低落:“可是我這樣低賤,圣女大人不想理我也是正常的。”
過了一會,見白夢語還是在水塘對面不動,他又來了些興致,語音微微上調:“可是沒關系,我喜歡圣女大人就好了,不用大人也來喜歡我。像你這樣仙子般的人,我能這樣和你說話都覺得好幸福。”
白夢語微微動容,還沒有人這樣子同她說過話呢,雖說還是帶著些恭維,但聽得出來更多的是真心。
如清泉般冷冽的聲音傳來:“你叫什么名字?”
驚得少年一下睜大了眼睛,即刻又是欣喜:“我叫易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