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鑰一臉黑線地看著孟贏:“到春季還差六十多日,我們得在這里一直等?”
孟贏搖頭晃腦:“六十幾日很快了。”
龔長凡一直未醒,原因是因為失魂,即便是用上了寶物九蓮聚魂燈也沒有用,眼看著生命耗竭,虞?良語也找了過來,南宮鑰一時成了香餑餑。
南宮鑰認為這失魂只是其中的部分原因,真正的理由還是這龔夫人不想活了。本著吃別人的,住別人的,還麻煩別人,南宮鑰沒有道理不應了這個請求,她原本也只有這點本事,能夠派上用場固然是很好,只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這活人離體的魂魄她也入得。
入魂這件事原本也沒有什么,不過是去經歷一番別人的人生。至此,南宮鑰一個姑娘家,該經歷的不該經歷的她都無一例外的經歷過了,實在沒有什么好不好意思之說,只要確保她在入魂識之時肉體不受損傷便就無妨。
剛好南宮鑰可以借此探一探虞?忠文的事情,便在當日夜里魂魄最為穩定之時進了那個種著四季海棠的院子,月色在這夜格外柔和,小院里的紅色海棠花隨風招展,艷紅深粉,起伏在這靜謐院落的一角。
院中站了女仆幾人,小廝幾人,虞?良語與孟贏陪護著南宮鑰進了龔長凡的房間。
紫檀木的桌椅上燃著淡淡熏香,靠墻的多寶格正中放了一個長頸白胎瓷花瓶,瓶中插著幾支莖桿挺直的青白色木槿花。窗對面是一面翡翠制成的圓形雕花掛件,長長的白色纓子重重垂在下頭。床前一座繪了綠枝的屏風被拉開,露出床上一臉灰敗氣色的龔長凡。
細長的眉淺淺淡淡,緊閉著雙眸,筆梁挺直,下顎孤線優美,除了同二兒子相像的嘴唇,看上去和虞?忠文有七八分相似。
冷風吹進屋里,帶得墻上碧色翡翠下的纓穗飄飄搖搖,床上婦人的一頭散亂青絲也隨風飄起幾縷,襯得這本就面色蒼白的一個人仿佛要升天了似的。
南宮鑰將屏風拉上,幫龔長凡擋住夜風:“明儀君,師兄,就勞煩二位了。”
虞?良語示意,門被關上,他對著南宮鑰施了個禮,一臉疲憊,嗓音卻依舊濕潤有禮:“不敢當,勞煩知了師傅了。”
今夜最奇怪的便是虞?家的那位不理事的家主,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出現過,南宮鑰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虞?良語,心中微嘆,默默以血畫符。
床頭上的九蓮聚魂燈發出噼啪的聲音,一縷青煙緩緩升上半空再慢慢淡開消失不見。紫檀雕花的大床上龔長凡呼吸微弱,若非常年練體,大概早已仙去。
似一陣清鈴聲響起,又似一種極安靜的環境下水滴落在水面發出的聲響,“咚”的一聲,南宮鑰睜開眼睛,眼前是萬籟俱寂的一片黑暗,能看到面前的黑色起了漣漪,那漣漪中開出一朵桃粉色的復瓣薔薇。薔薇迅速生長,轉眼間已鋪得漫天遍地。
一眼望不到頭,剎那間白光爆裂,身體融進絲絲暖意,鼻尖被一滴朝露滴中,香甜灌滿鼻腔,陡然大開的視野,正是一大片盛開得荼蘼的桃粉色薔薇,曲折回廊下一池白色荷花迎風招搖。
栽種薔薇的土坡下,鋪好的青石板上站著一個濃眉大眼,膚色白凈的小男孩,不過八九歲的光景。
男孩正轉頭看向遠處的回廊,目光中多有無聊。一身粉色衣裙的小女孩手上握著大把才剛摘下來的薔薇花,香氣染了她一手一身,笑著的臉上一雙丹鳳眼不停掃向男孩,只是他完全沒有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