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一睜的南宮鑰挺了挺身子看向還在抽搐個不停的淮碧,并沒有見到鬼魂,卻一眼見到了還堅在一旁那把寒光閃閃的小刀,挪動身子靠了過去,一邊艱難地將身上的粗繩子對著小刀磨,一邊不住地觀察著躺在地上的淮碧。
終于在身上割出了好幾道血口子時將那道繩子給割斷了,她也不看自己身上正流血的那些傷口,一骨碌坐起來將腳踝上的繩子解開,拉開車簾要跑,想了想又退回去將那柄削鐵如泥的小刀拿了起來。
不敢再耽誤一刻,跳下馬車將那兩匹馬的韁繩一一割斷,拍了拍其中一匹馬,見那馬撒蹄子跑遠了才翻身騎到另一匹馬背上,赤手一拍馬的后臀,那黑馬便如離弦的箭帶著她向前跑去。
她使勁拉著那匹瘋狂向前沖的黑馬掉了個頭,往與馬車行進相反的方向跑去,跑過馬車時她回頭看了一眼倒在車架上依舊暈迷不醒的女子,塵土飛揚,轉眼便模糊了那輛載了兩個人的馬車。
南宮鑰已經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哪里,不知道從哪個方向能找到澤弘,或者說讓澤弘能找到她,眼下只能逃命,先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再想辦法聯系孟贏。至于澤弘,她相信他一定安然無恙,也相信若他二人心意相通一定會再見,若是他找不到她,她也會在所有事情結束之后想辦法去找他。
他那么大一個目標,楚國公子嘛,還愁找不到。想到這里,南宮鑰笑了笑,黑馬急馳,向著一個她完全無知的方向奔去。
路經幾個農家,想到離淮碧的位置還不夠遠,再被淮碧的那些手下抓住的結果南宮鑰想都不敢想。不敢停留,策馬急馳,到馬匹跑得直喘粗氣速度明顯下降之時,前方赫然出現一座別苑。
南宮鑰穿過別苑前那片空曠的草地,將馬停住,看著那漆黑的大門,大門上被擦得亮錚錚的獸頭銅環威嚴肅然。
無論怎么跑,這里都是處于曾、蔡、江三國之間,再如何這么點時間也跑不出這三國,眼下這家院子的主人多半是這三國中的一家富戶或者官家。
她眼下只是去討一點吃的,再問一問路,應該不算冒犯。看了看跨下的黑馬,就算她可以忍住不吃,這寒天里馬匹也不能一直不吃東西,再跑下去說不一定這馬就倒了,馬一倒,她沒有逃亡的工具,危險系數又無端增加。
不過就是厚著臉皮去要點吃的,最嚴重就是被這家人驅趕,比起死來,也沒什么受不住的,面子重要,命更重要。
南宮鑰毫不猶豫地下馬,兩步邁上臺階,抬起門環拍了拍,沉悶的聲音穿透厚重的木板門,聽起來像傳是到很遠,聲音在這片空寂的小路上回蕩開,像是幽空中傳來的索命聲。
南宮鑰被激起來一層雞皮疙瘩,說不上是為什么,突然有點后悔敲這個門,收了手,沉思了片刻,打算憑著自己的直覺行事,轉身想要牽馬離開時,身后的門“吱呀”一聲,緩緩的打開,這個時候再走好像也不行了。
只能轉回身。
門還在繼續緩緩開著,里面連一絲亮光也沒有,幽幽的吹出一股比外面更加寒冷的冷風,南宮鑰打了個寒戰,收回目光,躬身施禮道:“叨擾貴處了,我想在貴府討點干草與干糧。”
行不行就再看吧,不對勁立馬就走。
門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進來說吧,外面冷。”
南宮鑰詫異的一抬頭,大門內站一名須發花白的老者,看起來六十已過,七十未到,臉色泛青,面部浮腫,一只眼皮耷拉下來遮了一半的眼睛,身上的白袍子倒是干凈,但腰上又束著一條黑腰帶,像是送葬時穿的一樣。
不想進去了,可是對方一個老人家,站在門口殷切地等著自己,而且這門是自己敲的,話是自己說的,轉身就走好像實在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