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牛拉著板車,“吭哧吭哧”地喘著氣,這頭老黃牛是個特例,在孟焦教呆了這么半個月居然沒有掉膘。
板車再經過孟贏被殺害的地方,當日的鮮血淋漓被雨水沖刷過后如今只見得到的干凈的青草。這個村方依舊美麗,空氣清新,野花芬芳,那日牛車的車轍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南宮鑰抬起手看著那串手鏈,想了想又拉下衣袖將其擋住。
那日一出山洞老宗師便將手鏈外的琉璃光罩給捏碎了,只在捏光罩之前說過:“切不可輕舉妄動,要么能找到辦法能將它一舉殲滅,要么就不要打草驚蛇。眼下他跟著你總歸是有所圖,說來你這么巧看到孟贏身死實在是不正常,你細想一想可有漏下什么?”
也是,老宗師畢竟是活了這么大歲數的人,她瞞下的那些事讓整件事有些說不通。細想一想,這件事表面看是澤弘殺了孟贏,先假定就是無面想讓她看到這一幕,那么便是一石二鳥之計,即除去孟贏又能讓她對澤弘生出仇恨。
老宗師還說:“你與我教是一場緣分,雖說彼此相識時日尚淺倒也算是同甘共苦過,你不能完全信任我們,但也不要去信任妖、鬼之流,能化形妖、鬼,歷經世間好幾百年,怎么可能簡單純凈,有些事你不信人言,但有卷宗古籍可查,切不可過于自負。”
她確實是自負了,事事抱著懷疑,偏害了重要的人。若真是無面,無面到底要做什么?他要殺孟贏是為什么?要離間自己與澤弘是為什么?以往無面說的那些話,確實讓她對澤弘一再懷疑,無面從最開始就是如此謀劃的了?可是為什么?
老宗師看她的眼神讓南宮鑰汗顏,那些話也讓她無地自容。南宮鑰斟酌了一下,還是瞞下兩人現在的關系將澤弘與彼此間的交情交待了,說了對方的身份,也提了當日看到了殺孟贏的是澤弘,只是覺著這事有待查證,便沒有提。后來發生了山洞口的事,便才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雖說頂著老宗師與孟達的冷眼交待了,可還是無果,老宗師分析的與她自己想的沒有多大出入,目前看來,無面是想要拉攏她,離間她與澤弘的關系。
此后在休整與安頓芒真的幾天里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甚至想到了她與無面喝的那杯合巹酒,這個念頭讓她腦門發涼,瞬間便被她拋諸腦后。
直到離開那天,這還是個疑問。
南宮鑰著一身白袍男裝,將容貌易成以往那樣,一對下拉著的三角眼中盡是疲憊。她倒頭躺在板車上,涼風習習,山中尤其能感知到秋日將近,卻擋不住這依舊刺眼的日頭。光影不停掠過她的眼睛,時明時暗,近來所經歷的一切如浮光掠影般淺淺劃過心頭,在心里撕開一道血口子。
手指輕輕敲打著板車,老黃牛有節奏地往前走著,南宮鑰坐起來,看著肉頭厚實的黃牛,若有所思……
出了山,想路途遙遠,南宮鑰毫不猶豫地決定將黃牛牽去鎮上的牲畜市,打算賣了添點錢換一匹馬。剛走到岔路口就看到一道斜依在路旁小樹上的削瘦身影。
那人正對著她,看到她時吐掉咬在嘴角的草莖露出個邪魅的笑來,一雙桃花眼瀲滟著春色。
南宮鑰呆呆地坐在牛車上,愣愣地道:“你……”
虞?忠文一副紈绔樣,走過來時朝陽在他身后扯出道長長的影子,他瞇著眼,一步一步走近,看了南宮鑰半晌,湊近一笑:“我在這里等著果然沒錯,想公子申那些屬下此時天南地北地找你我就想笑,前些日子還是盛柒那小子在這里,我剛替了他兩日,運氣這個東西還真是得看天意。”
南宮鑰咬住唇。
虞?忠文皺了皺眉:“你那是個什么表情?見到老子不高興?要不是公子申將你看成個珍寶,我才沒有閑功夫在這里等你,還得不了你個好臉。”
“虞?忠文。”南宮鑰打斷他:“你弟弟呢?”
“他啊,回去了,家里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他,再說找你這事有我就行了,白玉壺沒有了,那老狐也死了,他留下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