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面在屋里飄了一圈,又轉出門去,片刻后帶著一臉詫異回來:“這里是楚國?”
南宮鑰麻木地點頭:“是楚國。”害怕情緒難以掩飾,便倒頭斜靠在床邊,本是想將后頭的問題避過去,卻因為兩日來的強撐,身體早已透支,這樣一靠居然睡了過去。這一覺并不安穩,雞啼聲一起,南宮鑰便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眼睛猩紅,腦袋發沉,身上也沒力氣,睡了幾個時辰比不睡還累。
捏著肩膀轉頭看去,床上的人還在暈睡中,這又讓她的心沉了沉。陽光從窗格中透進來,而屋里早已經沒有了無面的身影。南宮鑰支著發痛的頭讓人將她帶來的兩匹馬套上車廂,一切就緒后,帶上虞?忠文就往春城去了。她坐在車廂外趕馬,周身籠罩在晨光之中,卻感受不到曖意。
城門近日來查得特別嚴,聯想到申弘的事,南宮鑰又是一陣心慌意亂,帶著這慌亂排著隊等著審查。她本就起遲了,出城時又耽誤了一些時間,一路上將馬趕得特別急,即便是這樣,也是在天黑透了之后才趕到春城,這個時候城門已經關了。
夜深人靜,一輪孤月掛在天邊,這是尤其黑的一晚,南宮鑰看著緊閉的城門,再看了看飄在身邊的無面:“有沒有辦法?”
“這個沒問題。”話音落,無面已經沒了蹤影。
少頃,城門緩緩打開,南宮鑰駕著馬車快速馳進城中,沒有注意到身后黑暗的一角,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她,隨后身后遠遠跟上了個尾巴。
神仙草不過是個民間的俗方,且因為此草時不時吃死個人,醫者是不會用上這種藥草的,但不可否認,這藥效生猛,倒也確實救過瀕死的重傷患者,對于這種偶然性的死亡事件眾說紛紜,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偶然事故中的主角,故而除去已無藥可救的平民,倒真是沒有人敢因傷吃下這種草。
這樣的說法南宮鑰是不知道的,就連這種生在南方的藥草曾經都聞所未聞,所以此時站在哈欠不斷橫眉冷眼的藥商面前,聽到這樣的話頓時有些猶豫起來。
虞?忠文不是她的親人,她做不了這個主,可眼前的人面色慘白,無聲無息,若不是胸口的起伏還證明他活著,一眼看去,這人就跟個死人沒什么區別了。
南宮鑰拿出她從虞?忠文的金發扣上扯下來的一條流蘇交到藥商手里,能通鬼神的錢財到了藥商手里自然是將那張睡眼惺忪的臉給喚醒,猶如旭日初升,綻放出萬丈光芒,瞬間換上的笑臉真是燦爛過那條黃燦燦的金流蘇。
“姑娘如果真的想好了,那我這就去挖藥,姑娘只需要將藥磨碎,將汁液喂他喝下去即可。”藥商掂了掂手里的金子,半躬了身子,抬手示意了一個方向:“姑娘請。”
南宮鑰跟著他走進去,一邊走一邊左右看著,穿過堂屋,里頭的院子里開辟了一小塊地,油燈照出些花草影子,那是一些矮矮的植株,走近一看,圓圓的葉片肥厚寬大,整株呈現出一種墨綠色。
藥商小心地用鐵鍬挖出來兩株:“葉片不能有傷,傷了就走藥性,姑娘小心些,用水洗了就給他磨了吃。”說著吼了一聲,一直候在一旁的小童站了過來,藥商道:“你去把研缽拿過來,快些。”
南宮鑰用木瓢舀水細細地將神仙草上的泥土沖流干凈,小心翼翼,一點不敢用力,待小童拿來一個石頭的研缽,便接過手將藥草放進去,一邊搗碎一邊快速往外走去。
掀開布簾,看著躺在車廂軟墊上的虞?忠文,南宮鑰毫不猶豫地將人扶起來,將搗碎的藥汁灌進他嘴里,又用一根手指壓著他的舌頭,直到看到他的喉頭滑動了一下才松開手。
必竟這藥草制造出的偶然性事件太多,藥商也怕擔事,問了一句,見南宮鑰沒有其他要求便將門一關,很快,就連屋里頭的油燈也熄了。
藥全部灌下去,南宮鑰這才發現自己的背已經被汗濕了,她有些虛脫地靠在馬車里看著毫無反應的虞?忠文,腦子里一片空白。突然,外面傳來響動,在這樣寂靜的黑里顯得尤為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