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生的嫩綠草芽,在土崗的邊緣輕輕搖擺。
一陣夜風吹過,似乎吹去了眾人心中之前在行轅里蒙上的那一層陰霾。
整個世界都似乎在這一刻變的清明。就仿佛走在沙漠中快要渴死,卻在不經意的抬頭時,看到蔥郁綠洲的一群人。有一種,死里逃生的感覺。
看了看已經是斗轉星移的浩瀚星空,劉邦眨巴著眼睛想了想,“若不然,我們在此地設下埋伏,等一下后方的曹將軍,興許他能夠沖出來。”
“這……”張良那平靜不久的目光看向劉邦,幾次張口,卻一時間感覺腦海里空蕩蕩的。
好一會,他才在劉邦滿含期待的目光下接著開口:“眼下局勢不明,楚軍正面作戰英勇難以抵擋,如今中了霸王的反伏擊,曹將軍怕是……”
“你說這些本王知道,可曹將軍他也是跟著本王從沛縣一路殺來。一路上他殺敵陷陣無數,沖鋒最是勇猛,現如今雖然成了將軍,可還沒有來得及回鄉祭奠祖上呢!”
這一刻,劉邦的目光有些焦灼。他注視著遠處的軍營方向,那一片的天空中,依舊有縷縷的青煙縈繞,“你們看,營地方向有大量的煙升起,我們的軍帳早就被楚軍燒了,這一定是曹將軍點燃了烽火臺。我們在此地設伏,過不了多久樊噲跟夏侯嬰也會帶著十萬大軍趕來。”
張良也順著劉邦手指的后方看去,看有一時,剛要說些什么的時候,卻是被呂雉搶了先:“漢王,行軍打仗如何能夠受私情的牽絆,為將者戰死沙場乃是榮耀,若是我們在此先等到了十萬大軍還好,若先等到了楚軍,即便是曹將軍帶著殘余部將回來了又怎樣?到時候還不是要繼續抵擋楚軍?”
“你給本王閉嘴——”
劉邦忽然轉頭沖著呂雉呼喊了一句,聲音中略略的帶著憤怒,“戰前本王說給韓信一個他滿意的爵位,等韓信大軍前來匯合之后再行出擊。若非你說什么要讓韓信徹底從心里服從,必須本王有讓他誠服的一面,現在的局勢能是如此嗎!”
身邊本就驚魂未定的戚姬頓時被那最后一聲咆哮嚇得一個哆嗦。
呂雉的胸口頓時開始了上下的起伏,一陣陣的急促呼吸,強忍著自己心中的那一絲悲痛。
張良眼看著情況不對,趕忙對著劉邦拱手道:“臣以為漢王還是先跟樊噲將軍率領的十萬大軍匯合比較好。若是萬一他們沒能跑過楚軍,那剛才留守軍營阻攔楚軍的四萬將士可就都白死了。”
劉邦轉身還想再說什么,可張良卻直接將頭壓的更低了,“漢王……”
無奈之下,劉邦只能重重的甩了一下寬大的衣袖,哼出一聲之后便不再爭執什么。
張良見狀,趕忙對著傳令兵卒道:“傳令全軍極速而行,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里跟樊將軍他們匯合。”
……
原本的營地里。
在楚軍騎兵沖散了漢軍的兩道防御線之后,騎兵將士直接英勇的沖散了漢軍的陣型。
在一面倒的廝殺之中,后方的一萬步卒也緊跟著沖了上來。
隨著東面周蘭率領的兩萬步卒強勢進攻下,完全失控且無力抵擋的漢軍兵卒,只能極速朝著中心靠攏。漸漸的,一場廝殺演變成了楚軍單方面的屠殺。
至于戰事能夠打到什么時候,這完全取決于楚軍將士此刻的殺人速度。
臉上的血污因為風干已經凝聚了一層又一層,這上面不僅有楚軍將士的血,也有附近漢軍兵卒被殺時,飛濺而來的鮮血。
趁著殘余大軍朝著中心收縮的空檔,曹參急促的喘息之余,用手扣了扣兩個眼圈周圍的黑紅血渣,一咬牙朝著逼近的周蘭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