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枯拉朽的爆炸聲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街道兩側的樓體被飛濺的碎石撕破水泥外墻,能源管道崩裂,地面整片整片地被地下燃氣掀翻,應急消防栓則在爆炸中被削去頂蓋,猶如噴泉一般,不知疲倦地向天空拋灑著水流。
這是霓虹市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下雨,雨水清冽而干凈,沒有骯臟的泥污,也不會危險到腐肉蝕骨。
硝煙逐漸被消防栓噴射出的清水洗凈,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卻遠未止息。
這慘叫聲正是來自這座城邦里的一位警察,或者說……從前的警察。
“別叫了……別叫了!”
康寧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個句號,抽搐、顫抖、無助得像是個孩子。
“他媽的……再別叫了!我是7號,上帝之手萬……康寧……我的隊員們……我……”
烈火與爆炸并沒有將他撕碎,可怕的是腦海里不斷回響的沉吟與低語。那些聲音告訴他,這是義體移植之后的正常反應。腦海當中的所有記憶,都是排異反應所創造的幻境而已。他從始至終都是公司最滿意的作品,他生來便是為公司服務的,他是7號,沒有名字。
【霓虹市沒有警察局,東壑聯邦不存在治安警署,上帝之手就是一切,刑事科就是法律。】
那冰冷的聲音低語著,叫康寧一個字一個字地重復。
“霓虹市沒有警察局,東壑聯邦不存在治安警署,上帝之手就是一切,就是法律……”
【你從沒去過819號高地,沒有狙擊戰,沒有死亡,沒有30人。】
“我……從未去過819號高地,沒有……我從未……我……去過……819號高地,我去過819號高地……”
【重復!你從未去過819號高地,沒有死亡,沒有30人!沒有30人!】
腦海里的語氣變得不耐煩起來,康寧的頭更痛了。
“我……沒有30人……誰來證明……誰來證明他們……我的隊友……30人……誰來證明他們活過,戰斗過,犧牲過……那些年輕的生命……30人……他們存在過……”
【重復!沒有30人!】
“誰能證明這些人存在過……他們甚至連墓碑都沒有留下……我的……戰友們……”
康寧掙扎著用頭支撐起身體,被水澆灌的土地變得濕滑無比,又重新將他重重地摔回地面。
【你要造反嗎?垃圾!你要違抗公司條例,要違抗聯邦法律?】
“人民才是法律……我不為公司和聯邦服務……不論……不論我是誰!”
再次嘗試,又再次摔倒,“那30個人的性命……不是幻覺……不可能是幻覺!你們……殺人兇手……你們是殺人兇手!”
【鷹之所望,蒼生慕仰】
【棄置類人生命體機型,斷開腦干終端意識體鏈接……】
康寧的慘叫聲變得更加焦灼,這種劇痛來自靈魂深處,似乎要將他的靈魂切斷撕碎,生吞活剝。他不停地用腦袋撞擊著地面,又一根能源管道被他撞斷,強大的蒸汽將他瞬間頂翻了一個跟頭。
“從我的腦子里滾出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