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注意到黃尊素口中的“我東林黨人”,他有此說法,說明改造的還不夠徹底,但來日方長,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公公相信,在他的正確引導下,如黃尊素這等東林師生一定會重新審視“東林黨”三字,做出他們的最終選擇。
高攀龍聽了黃尊素所說,卻是大為不快,他識得黃尊素,從前在書院講學時,還常要此人站起來對答,很是看重。卻不想這人骨頭那么軟,半年功夫就完全變了個人,張嘴閉嘴魏公文集,現在更是當著自己面拍魏閹的馬屁,著實叫人厭惡。
程正己的回答與黃尊素大同小異,唯一的區別是黃尊素并沒有多少遲疑,他卻是在開口之前內心經受了一番煎熬。
但,最終,這位鐵面孔目還是選擇了站在魏公公這邊。
識時務者,最怕的就是不能識到最后。
“怎么,難道這二人說的不對么?”魏公公似笑非笑的看著高攀龍以及他身后幾個面無表情的“頑固派”們。
“哼!”
高攀龍知自己避不過去,索性不答。
顧大章等人見狀,放下心來。此番局面全由那魏閹掌控,多說無益。
“景逸先生這是何意,此可不是做人師長,做人先生的道理!”
魏公公聲音漸漸冷了下去,“想不到高攀龍也不過是欺世盜名之輩,于事實不敢承認,可笑咱從前還敬佩于你,可笑,可笑…”
“你這閹賊!…老夫只是不屑與你做口舌之爭罷了!…”當著這么多人面,高攀龍死也不會倒架,但要他再說些什么,卻也難做。
因為,那魏閹太過狡猾,變著法子的將他所說與東林黨立身之基捆綁在了一起,使得高攀龍空有一肚子文章,卻難以解釋。
承認與不承認,都于他不利啊。
“高攀龍,你欺得咱家,卻欺不得他們!你可知世人的眼睛永遠是雪亮的!”
魏公公忽的轉身看向一眾師生,似命令,又似懇求道:“諸位都是東林書院的師生,亦或與東林親近,甚至直接是東林中人,對這景逸先生的了解當比咱多…咱思來想去,也唯有請你們出來評說,看看這位景逸先生是不是欺咱,又是不是當得先生一稱!”
終級殺器——群眾參與。
一眾東林師生都叫魏公公這話嚇住了:讓我們…評說景逸先生?怎么評說法?
怎么評說法,是不需要魏公公講的。
公公現在只需要第一個人。
他的目光來回在人群中掃視,沒有威脅,也沒有命令,就是淡淡的掃視。
終于,一個肯把握機會的年輕人站了出來。
“學生聽到現在,只知景逸先生不肯承認事實,至于公公,則句句在理。”說話的是蘇州府生員孔明德。
公公朝那孔明德笑了一笑,目光又掃視起來。
這一回,又有學生站出,且所言比那孔明德要激烈百倍。
“高攀龍枉稱先生,學生曾聞他言一字不可輕與人,一言不可輕許人,一笑不可輕假人。然,不與字人,不與言人,不與笑人,如何稱得先生!”
說這話的赫然就是涂一臻。
“你!…”
高攀龍聽了涂一臻所說,只恨手中無有東西,要不然鐵定就砸了過去。
“難道學生說的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