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他在臺上歌唱,嘶吼,怒放,神祇一般主宰一切,光芒萬丈。
她在臺下為他歡呼,尖叫,流淚,成為他的信徒。
也獻上自己為活祭。
“太爺爺和奶奶都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但我媽媽那時候很堅決,她就……偷偷和我生父跑了……”
在一起之后,他們的確有過一段很甜蜜的熱戀時光。陳熾寫的曲,唱的歌,都是對倪冉的表白和示愛。
而倪冉也成為了眾人歆羨的對象。
直到倪冉意外懷孕,并且堅決生下了孩子。
女兒出生后,樂隊因為利益沖突被迫解散。單飛的陳熾并沒有如預期一般起飛,反而人氣一落千丈。境遇也隨之一落千丈。
沒有辦法,倪冉帶著男人和女兒回到家鄉。
“奶奶性子硬,不管媽媽怎么反悔道歉,奶奶都不愿意認女兒,也不讓她回家……后來還是太爺爺心軟了,在外面又另租了一棟房子……”
倪向黎心疼孫女,也心疼襁褓里的重孫女,時不時就接濟下娘倆,也把手里的單子和活分給倪冉,讓她有份收入。
回到錦都后,倪家也托人給陳熾找過好幾份工作。可他總是干不長。
習慣被敬拜的云端浪子根本不甘心跌到地上,性情大變。
打記事起,倪裳就記得父母經常吵架。一會兒是爸爸說媽媽亂花錢,一會兒是媽媽說爸爸在外面有別的女人……
爸爸有時候還會喝酒,喝完酒就和媽媽動手,動完手再抱著她們娘倆哭……
倪裳十歲那年,媽媽又懷孕了。
那天晚上她睡得很早,聽見爸媽又在外面爭吵。
她打開臥室門,第一眼就看到媽媽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我媽大出血,送到醫院的時候,孩子已經保不住了。”倪裳頓住,眉心狠抽了下,“她也沒能搶救過來。”
一尸兩命,陳熾被嚇破了膽,從醫院跑回來拿上行李就要走。
倪裳哭著不讓爸爸走,被他甩手推開,反鎖在臥室里。
她摔在地上劃破了膝蓋,又出不去房間,只能對著流血的腿一直哭。
倪家第二天才知道消息。倪鴻幸在醫院沒看見陳熾,趕過去興師問罪,卻發現人走樓空。強行破開臥室門,她就看見倪裳小貓一樣縮在床邊,膝蓋上的血都凝干了……
倪裳掀開身上的毯子,慢慢提起褲腿,露出一截白如脂玉的小腿——膝蓋上一塊硬幣大小的疤痕格外扎眼。
她盯著腿上的疤,低聲為這個故事結尾:“后來,奶奶就把我帶回了老宅,給我改了倪姓。”
——從此她的親人便只有太爺爺和奶奶。
只當那個人已經死了……
炎馳定定看著女孩,眸底情緒翻涌不停,狹長的眼尾漸漸泛出一點紅。
他緩緩抬起一只手伸向倪裳,手掌快覆上她膝蓋時,倪裳突然晃了下腿,又縮回到毯子里了。
男人收回了胳膊,喉結下沉,輪廓分明的下頜上鼓出咬肌。
“那就讓……那個人這么跑了?!”炎馳咬了下后牙,聲音低窄,“他現在在哪兒呢?”
倪裳回答:“醫院下的診斷書是流產大出血。而且……他不承認動手,也沒取到證。”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她頓住,很輕地冷笑了下,“可能已經死了吧……”
她尾音低到聽不見。炎馳,沒有接話。
車庫內一時陷入靜寂。毯子下面的小貓動了動,發出舒服的呼嚕呼嚕聲。
“倪裳。”炎馳低低開口。
他撩起眼皮看她,黑眸灼灼:“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那樣的。”
“也有不少人是能好好在一起的。”
倪裳很慢地眨了下眼:“我知道啊。”
她看著他,眼尾有濕意漸漸沁出來。
“我只是不相信那會發生在我身上。”
炎馳一怔,目光跟被刺痛一樣閃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