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輕揉著自己的眉心,無奈道:“媽,先不說那人教的好不好。如今我們客居在這,哥哥在賈家義學什么樣,您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
薛姨媽忙打著哈哈,勸著寶釵:“好好,乖囡,我不提我不提還不成嘛。”
薛姨媽自是知道自家那個孽障在賈家義學胡作非為,要不是二老爺素日不理俗物,薛姨媽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臉在賈家接著待下去。
不過又想到這座威嚴闊綽的國公府,心中又滾起一番澎湃的想法。
“乖囡,你早些休息,我也回榻上了。”
不等寶釵起身相送,薛姨媽就徑直的離開了。
“哎……”
寶釵看著薛姨媽離開的背影,輕嘆道。
......
梨香院西邊,一座小巧的院落中。
素雅淡泊的少婦正在窗臺邊一遍一遍的叮囑著一個五六歲的孩童。
這少婦自是李紈,此刻她身披新綠銀鼠荷花襖,下面身著翡翠撒花洋縐裙,和此刻的靜謐的月色相應,貞靜端莊。
而這個孩童,是她的兒子賈蘭,深藍花紋小士子袍,一副小夫子的模樣。
這就是賈蘭,數年后賈家最出色的年輕人,也可能是結局最好的一位。但是那句落得個白茫茫大地真干凈,透著無盡的心酸和血淚。
李紈輕聲和藹的對著賈蘭喃喃地說著:“蘭兒,明日你就不用去賈家義學了。娘給你找了個新老師,想來他明天就會過來,明天娘先帶你去見一見,最遲后天應該就能去那邊學習。
你也不用每日早出晚歸,你那老師就在墨竹院中,離娘這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
“新老師?”
賈蘭疑惑的想著李紈為什么給他找了個新老師,抬著小臉困惑的問道。
李紈給賈蘭正了正衣襟,然后替他梳理一下發梢,笑著說:“新老師,你那老師姓陳名洛,表字子川。
雖然年歲不大,甚至比娘還小些,但是卻已經是取得了舉人功名,三年后便會下場會試,你可要好好跟他學。”
賈蘭看著透著笑意,還閃爍著希望的李紈,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見母親這般灼熱的眼神,用力的點了點頭。
他雖然還小,但是知道自己是娘的全部,他也不想讓娘失望。
“去休息吧,素云,去帶蘭兒回房中。”
說完,就看見名叫素云的丫鬟從門外款款走進來,然后再李紈的目光中離開了她的房間。
目送了兩人離開,李紈想到了今日透過薄紗第一眼看見的少年。那個比賈珠更年輕,也有著和賈珠一樣的從容和書生意氣風度,一時間眼角又滑落幾滴淚珠。
月光下,竟有著一位美人在窗前垂泣,無一人安慰,也無一人欣賞。
好一陣過后,就瞧見李紈獨自拭淚,又是那一幅如同槁木死灰般的模樣,只是此刻不同的是,她的眼眸中透著一分希冀,一分苦澀。
是夜無眠,這座偌大的國公府每夜心思各異者不少,只是這夜又添了幾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