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內,便不忘香菱之事,牽著她的手,黛玉笑道:“共記得多少首?”
寶釵探春他們自然是找地方落座,而寶玉直接坐在林黛玉邊上,直愣愣的盯著兩人看。
香菱輕吐舌頭,嬌羞的笑道:“凡紅圈選的我盡讀了。”
一下便把寶玉瞧瞧呆了去,思緒飛揚。
“可領略了些滋味沒有?”
聽著黛玉的探尋,香菱笑道:“領略了些滋味,不知可是不是,說與你聽聽。”
“快說快說!”史湘云急不可耐的敦促著香菱,她素來愛詩,對于詩詞一道也有急才。
其余眾釵就聽香菱和黛玉說著,一時也插不上話,獨寶釵拉回了史湘云,又似責怪地輕點她的額頭。
黛玉嗔惱了一下史湘云,香菱輕點臻首笑道:“據我看來,詩的好處,有口里說不出來的意思,想去卻是逼真的。有似乎無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
黛玉寵溺地捏了捏香菱的俏臉,笑道:“這話有了些意思,但不知你從何處見得?”
香菱縮了縮雪白的脖頸,笑道:“我看他《塞上》一首,那一聯云‘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想來煙如何直?日自然是圓的,這‘直’字似無理,‘圓’字似太俗。合上書一想,倒像是見了這景的,若說再找兩個字換這兩個,竟再找不出兩個字來。
再還有‘日落江湖白,潮來天地青’,這‘白’‘青’兩個字也似無理。想來,必得這兩個字才形容得盡,念在嘴里倒像有幾千斤重的一個橄欖。還有‘渡頭余落日,墟里上孤煙’,這‘余’字和‘上’字,難為他怎么想來!
我們上京來,那日下晚便灣住船,岸上又沒有人,只有幾棵樹,遠遠的幾家人家作晚飯,那個煙竟是碧青,連云直上。我讀了這兩句,倒像我又到了那個地方去了。”
正說著,寶玉回過神,笑道:“既是這樣,也不用看詩。會心處不在多,聽你說了這兩句,可知‘三昧’你已得了。”
香菱聽了不解,又不知三昧為何物,又看向黛玉。
黛玉也不理寶玉所說,對著香菱笑道:“你說他這‘上孤煙’好,你還不知他這一句還是套了前人的來。我給你這一句瞧瞧,更比這個淡而現成。”
說著便對香菱說陶淵明的“暖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
香菱聽了,點頭嘆賞,笑道:“原來‘上’字是從‘依依’兩個字上化出來的。”
寶玉大笑道:“你已得了,不用再講,越發倒學雜了。你就作起來,必是好的。”
探春笑道:“看來以后我們這又多了個似林姐姐這般的女詩人了!”
香菱也沒有理會寶玉,不大喜歡他,對著探春笑道:“姑娘何苦打趣我,我不過是心里羨慕,才學著頑罷了。”
探春黛玉都笑道:“誰不是頑?難道我們是認真作詩呢!若說我們認真成了詩,出了這府內,把人的牙還笑倒了呢。”
寶玉也沒有在意兩人沒理會自己,對于女子他向來大度,笑道:“這也算自暴自棄了。前日我在外頭和相公們商議畫兒,他們聽見咱們做的一些詩,也討要抄了一去!”
“這是真話么?”
聽著黛玉和探春的話,寶玉像是邀功一般的笑道:“說慌的是那林妹妹房內架上的鸚哥。”
寶釵忙對寶玉說道:“寶兄弟,下次可不許了,這閨閣所做之詩,怎可輕易與人,你也不怕鬧了笑話!”
幾人聽了紛紛點頭,似虎視眈眈的看著賈寶玉。
寶玉聽了忙伏身告罪,言稱下次不敢了。
香菱也不管這些,還頗有羨慕,又央黛玉道:“好姑娘,那你給我出個題目,讓我謅去,謅出來了,替我改正。”
ps:凌晨那章應該是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