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聞言微微一愣,臉上的表情凝滯了片刻,隨后卻又反映了過來,哎了一聲,便笑著繞到了旁邊的行李堆里去。
都有了落腳的地方,又怎么好意思吃別人家的東西?青光道人連連起身,擺手嚷道。
“老人家,不用,不用如此!我們自有些干糧,不需要挪用您的吃食。”
又是一番規勸,那老婦人眼見這牛鼻子老道這般堅持,這才算是徹底地絕了那‘客氣’的念頭。
也是趁著這個機會,伍琪也六兒在旁傾聽,這才知曉了這群人究竟適合來歷。
“在門口看著的,是我小兒子富貴,他今年十九,之前跟著清廷,當過兩年的兵勇。如今清朝沒了,他便退了兵籍,想要帶我回老家去。”
“敢問老人家是何出身?”
“老身乃是四川綿州人,早些年間,跟自家丈夫出來,我能識字,便擔任過些許的閑職。現在……已經過了三十有七余載,也不知故土如何。”
原是四川中人,伍琪聞言微微點頭,卻說這群人的方向正好與他們是相反著來的。
“三位可是好奇,我們這幫人究竟是和身份?呵呵,老身倒也不瞞你們,這些都是我大兒的下屬,是清廷的一個槍兵營出身的人,為了平亂,久經沙場,雖都是落了殘疾,卻還能保住性命。”
“如今沒了清廷,便打算帶著大家一同回川,他們雖身有殘缺,但都是些精壯的漢子,做些農事自然不在話下。”
老婦似是身有不適,一口氣講了多些的話,這會兒便是咳嗽了起來,這也讓她的身影看來變得愈發傴僂,瘦弱。
“娘,這湯藥涼了些,您還是先喝了吧。”
小紅眼盲,卻也知道依墻而行,她托著個瓦罐,磨蹭著貼了過來。六兒眼見如此,快步上前,接過了那尚且還留有余溫的湯藥。
“姐姐,您還是先坐會兒吧,讓我來拿。”
醫者自有仁心在,似是六兒這般,最是見不得這種人的凄涼模樣。
“那我就先謝過道長了,我能……摸摸你的臉嗎?”
六兒輕嗯了一聲,小紅便顫巍巍地伸出了手去,一寸寸地摩挲著丫頭的臉蛋。她的眼中無光,這會兒的嘴唇卻是微微上俏而去。
“不錯,真不錯。果然是個漂亮的好姑娘。若是我兒還在,這會兒……也該有這么大了吧。”
微微低垂而下的眸子,伴隨著有些慌亂的動作。那婦人自知失言,這會兒訕笑兩聲,便又飄現出了那歡暢的笑意。
“富貴剛才說是逮到了兔子,諸位道長若是不嫌棄,今晚還請吃些湯肉吧。”
不等眾人有所言說,她便摸著墻壁,踉蹌地離去。
眼看著那婦人遠去,六兒還想說些什么,卻聽到那老太朗聲喊道。
“小娃娃,別跟去了。先把湯藥遞給我吧。”
出于職業習慣,六兒嗅了一嗅,臉色便是微微一變。她眨巴了兩下眼睛,抬頭問道。
“老人家,您可是有腦卒中的舊疾?”
腦卒中,亦有卒中一說,通俗地講,便是……中風。
伍琪皺起了眉頭,只因他也知曉,這個毛病……在舊時代也算是不治之癥了。
老人家此時展顏一笑,卻是全無任何病患的苦樣。
“小道長還懂這些?倒是厲害了,老身確實有腦卒中的毛病,但湯藥調養有理,應該也是無大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