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草徑直走向前方,跪坐在廳堂中間的草席上。外面比不得伏荼亭,還有桌椅板凳。郵驛客舍就只有草席,店內還擺放著些許食案。看的出應該是用了許久,連涂漆都掉了不少。店內冷冷清清,算上店家也就只有七八人。
“左庶長,這是吾最擅長的黍臛。”
店家臉上帶著敬意,熟絡的端上一大陶碗糊糊。所謂黍臛其實就是用粟米熬制的肉粥,燉的極其軟爛粘稠,下的應該是羊肉。這年頭能吃得上羊肉已是不錯,至于牛肉一年也吃不了幾回。
卓草端起陶碗聞了聞,面露無奈。這味道只能說是差強人意,特別是還有股子濃濃的膻味。若非店家直勾勾的望著他,他是絕對一口都不會嘗。
“香!真香!”
卓彘捧著陶碗狼吞虎咽,連湯匙都沒用,大口大口的吞著。看他這幅模樣,卓草只覺得羨慕。對卓彘來說,似乎沒什么美食之說。只要有肉,他就能吃的極其香甜。哪怕在府上經常蹭飯,他也不覺得尋常飯食無法下咽。有如此好的胃口,實在是令人……驚嘆!
“你不吃嗎?”
“我飽了……”
卓彘順勢把陶碗端走,笑呵呵道:“小草,你這樣可不行吶。你吃的這么少,怎么長身體?你看看你這體格,按吾大父的說法就和小雞仔似的。別說上戰場殺敵,估摸著殺只雞都費力。”
“吃你的吧!”
“嘿嘿!”
卓草從自己口袋掏出兩塊肉脯,細嚼慢咽。這都是他自己曬制的零嘴,都是自府上帶來的。他有時候熬夜做事,嘴巴就不能停,不吃點東西總覺得不自在。
“待會你吃完去看看戰馬和蒼鴿。”
“好嘞!”
卓彘吃的多,但干起活來也勤快。只要卓草開口,他是想都不想就答應下來。很多臟活累活有他幫忙,卓草其實也能輕松不少。
“店家,池陽縣今年種上紅薯沒?”
“種上咧!”
店家站在旁邊,捋了捋泛白的鬢角。他招待過很多大人物,唯獨卓草比較平易近人。雖說沒吃幾口黍臛,卻也沒當面挑剔。先前有位五大夫來此公干,直接把黍臛當眾砸了,還說這東西喂狗狗都不吃。
“看當地里巷,想來是日子比先前好過些。”
“除開服役,好過許多咧。”
服役是大秦子民必須要盡的義務,除非擁有爵位或者是別的方能免去。否則的話就每年就得服役一個月,直到六十歲為止。類似郵驛店家倒是能免去服役,畢竟他們本身就是在為秦國做事,放后世那就是公務員!
“對,這些皆是左庶長的功勞!”
“左庶長可是咱秦國的圣人!”
“前不久,吾還去咸陽拜過草臺咧!”
旁邊客人見卓草好說話,也是紛紛開口恭維。
聽到草臺,卓草頓時面露古怪。
他娘的,他就不該取這名字!
韓信面露微笑道:“他們說的倒是沒錯。卓君有所不知,吾前些日子至會稽郡也是如此。大部分黔首皆已得到薯種,待來年開春便能耕種。”
卓草揮了揮手,隨口問道:“吾記得池陽地震已過去多年,為何這當地里巷還有間茅草屋?”
“這……”
店家頓時面露難色。
“怎的?”
“此事吾也不清楚。”
“不清楚?”
卓草當即蹙眉,他方才只是隨口一問而已。茅草屋距離客舍不過兩三百步遠,出門撒泡尿估摸著就能撞見。就和后世鄉村類似,有什么事左鄰右舍肯定也都知曉。
“你們可有人知曉?”
“吾是路過的。”
“咳咳,吾家里還在煲湯。”
“嘶……吾兒今日正好回來咧,各位告辭。”
“……”
看著他們各自散去,卓草不禁蹙眉。順勢看向韓信,就發現他也同樣是滿臉不解。好端端的,怎么這票人就如同是被踩到尾巴那樣,這么害怕作甚?
“看來,此事并不簡單。”韓信嘆了口氣,無奈道:“只是吾等并非當地官吏,也沒法調查。更別說現在軍令在身,也無暇顧及。”
“嗯。”
卓草頷首點頭,也沒在意。
“店家,落腳歇息的地方可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