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這負責的醫卜叫來。”
“去找公孫先生。”
趁著空擋,卓草無奈道:“我不知這公孫先生是什么來頭,醫術如何。但防疫書不是只能用于防疫,護理都是相通的。”
“額?”
蒙恬聽得有些發愣。
卓草這彎彎繞繞的,到底想說什么?
“上將軍勿要著急,我舉個例子你就知道了。”卓草無奈向前走了數步,指了指掛著的葛布,“就說這用以包扎的葛布,絕對不能這么簡單曬干就行。防疫書上就有寫,侯生你說說該如何處理?”
“首先需要以清水洗凈,而后再以高溫烹煮方可。若是條件允許,能加入少許的硫磺與石灰,亦或者是高純度的地瓜燒。”
“地瓜燒?”
“就是白酒。”
“白酒?”
“就是另外種辛辣的草酒……”
“這么做,又有何不妥呢?”
蒙恬指了指掛著的葛布,滿臉不解。
“上將軍,你看這葛布根本就沒有洗干凈,上面還有血污。人吃飯吃肉都懂得要將其烹熟,否則就會鬧肚子。葛布染了血污就如生肉,若不以高溫烹煮直接重新包扎,就可能會讓患處化膿發炎。”
蒙恬蹙眉思索,也覺得有些道理。卓草現在和他們講什么細菌病毒,他們要能聽明白那才有問題。所以他就用生肉舉例子,也都能懂。
“還有這些水。”
“水怎么了?”
“人喝了生水也會鬧肚子,直接用生水清洗葛布容易感染。上將軍,這些在防疫書上都有寫。既然醫卜都看過,為何連這些小事都做不明白?將軍說傷卒營十不存三,就這么照料傷卒屬實正常!”
“這群混賬!”
蒙恬頓時怒了。
防疫書上明明有寫,可他們還是老樣子!
這群醫卜在害他的兵!
“光,見過上將軍。”
看到中年人后,蒙恬臉色也是稍微緩和了些。從這就能看的出來,這人來頭應該不小。
“公孫先生免禮。”
“不知將軍所為何事?”
中年人眉頭緊蹙,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一起。抬手撇去鬢角的白發,頗為不悅道:“這幾日傷卒增多,老夫日夜都在照料。方才有伍卒病重老夫正在為其施針續命,偏偏親衛說將軍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老夫倒要聽聽是什么?”
“咳咳,這位是護軍都尉卓草。”
“哦?”
公孫光銳利的眸子頓時亮起抹神采,驚訝不已的望著卓草,“足下便是陽慶多次提及的卓草?果然是年輕有為!聽聞卓君醫術通玄,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卓君既然已來此地,老夫定要好好討教。”
“足下是?”
“甾川人士,公孫光。老夫與公乘陽慶為多年好友,便是自其口中聽說的。”
“原來是公孫先生,久仰大名!”
公孫光?
卓草撓了撓頭,他依稀記得秦朝時期有這么號人物,好像也是位名醫。西漢初年有位神醫名為淳于意,他的老師就是公孫光和公乘陽慶。二人聯手悉心教導,也是名入史冊。
“將軍說的事就是卓君來了?”
“并非如此。”卓草站了出來不解道:“不知公孫先生可曾看過吾昔日所著的防疫書?”
“看過,也是受益匪淺。”
“既然看過,何故會變成這樣?”
卓草環視四周。
“此地有何問題?”
“防疫書不是寫過嗎?葛布要以高溫蒸煮,不能用生水之類的。”
“那是防疫之法。”公孫光捋著胡須,理所當然道:“秦律素有規定:敢剟定法令、損益一字以上,罪死不赦!既是防疫法自是用于防疫,若用于治病則不可!”
瑪德!
卓草差點噴了出來,偏偏公孫光還沒說錯。
這都是商君時期就制定的秦律,關于律法方面有著極其嚴苛的規定。制定法令后,舉國上下必須統一,不能多或者少一個字。否則的話,當地保管法令的縣官就得判斬首之刑!
不光如此,若是縣吏忘了某條法令,就以所忘之法令處罰他。若黔首請縣吏解釋法令,縣吏解釋錯了,則以他解釋的那條法令處罰他。當初卓草死活不肯當官吏,其實也有這方面的考慮。所以,卓草為吏后也是惡補各種律法。
“公孫先生言之有理。”蒙恬的立場頓時就動搖了,他覺得公孫光說的沒有半點毛病。秦律就是這么規定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牛有專門的律法,馬也有專門的律法,那就不能把牛的律法按在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