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上說的是,說的是······”
見呂釋之嘴上答應著,面上卻認識那副喜出望外的神情,劉盈也只好苦笑著搖了搖頭,便將話頭拉回正題。
“甥昨日交代之事,舅父查算的如何?”
“今得自發而來,修鄭國渠之渭北民壯幾許?舅父所監之糧,尚余幾何?”
聽劉盈說起正事,呂釋之終是稍斂面上喜悅,稍正了正身。
“稟家上。”
“昨日,臣親往以此間事相問,得少府答曰:自來修渠之渭北民,今得四萬一千七百四十一人。”
“及臣奉家上令所監之糧,往二月余,分自來而修渠之渭北民壯食者,近九萬石。”
“另歲首,臣奉家上之令,調糧三萬石于少府,以用于少府官奴三萬之用度。”
“至今,家上自長安所攜至之糧米,只余二萬三千余石······”
說著,呂釋之的面容之上,不由再度涌上些許肉痛。
劉盈卻似是對此視若無睹般,微一點頭,便面帶思慮之色的從軟榻上起身。
“自來修渠之渭北民壯,可已盡皆召回蓮勺?”
就見呂釋之沉沉一點頭:“已盡召回。”
“自昨日,鄭國渠南岸各處之民壯,皆已次序至蓮勺北墻之外,至今日辰時,已盡至。”
就見劉盈聞言,輕笑著一點頭,旋即滿是輕松地長出一口氣。
“既如此,舅父便同甥同往蓮勺北墻,一見忠臣義士之容吧。”
“往二月余,鄭國渠整修一事,皆賴此等忠臣義士之力!”
“且開春之前,以軟柳編制柳席一事,亦當孤親至,懇請此數萬忠臣義士當面!”
聽聞劉盈此言,縱是心中有不同的看法,呂釋之也終是只得低頭一拱手。
“唯······”
·
當劉盈的身影走出縣衙,登上那面只一丈多厚,不足二丈高的城墻之上時,無論是城墻內還是城墻外,都已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城墻外,自是過往兩個多月,在鄭國渠沿岸辛勤勞作,將鄭國渠重新打造成一條嶄新水利工程模樣的渭北民壯。
而城墻之內,則是想要一睹太子儲君真容,順帶瞧個熱鬧的蓮勺當地百姓。
便是在這萬眾矚目之下,劉盈在幾名南軍武卒的侍隨下登上城墻,來到了靠近城外一側的墻垛內。
而后,劉盈便看見一個個臉頰通紅,雙手交叉藏進衣袖之內,緊縮著脖子的渭北民壯,正瑟瑟發抖的聚集在城墻之外。
見此狀況,劉盈也只能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為了不讓這些自發前來,自甘情愿被劉盈‘白嫖’的渭北青壯餓著、凍著,皇后呂雉,可謂是操碎了心。
先是九月初,鄭國渠還沒開始動工,呂雉便從長安以東的新豐,調來了酈侯呂臺去年一整年的租稅,全部交到劉盈手中,交代劉盈‘千萬不能讓人家餓著肚子干活’。
之后,呂雉更是動用了自己開國皇后的特權,從少府調用了四萬多匹布,十余萬斤絮,分發到這些渭北民壯的家中,催促其家中妻眷盡快縫制冬衣。
到十月歲首,這一批冬衣被縫制完成,呂雉又是發動中尉屬衙的兵卒親自上門,護送著這些個女眷前往鄭國渠,將冬衣交到自家兄弟、子侄、郎君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