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外邊危險,您還是早些回去吧,這戰爭比不得你平日里習武。刀劍無眼,您若是被傷著了,陛下和太子該傷心的。”
沂俐的脾氣還是倔得很:“我不回去!”
南奕取出紙筆:“郡主,此刻京中定亂做了一團,您就算不回去,也該修書告訴陛下您現在身在何處罷?”
沂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親手寫下了那封信。
在軍中的這幾個月,她同將士們同吃同睡,她陶醉于邊塞景色壯美,也癡迷于戰場上的刀光劍影。血染沙場,風卷殘旗,在別人看來,這一切是殘酷的,但它卻給沂俐帶來了無盡的興奮。
南奕將她保護得很好,因而戰爭在她來看,無異于畫本子上的故事。
她嗅著血雨腥風,看著殘缺不全的尸體,聽著士兵們的哀嚎……這一切都讓她興奮不已。
或許是沙場的廝殺聲喚醒了她血液里祖先征戰沙場的天賦,她很快就拿起了刀槍,在那一柄玄鐵劍的保護下,騎上戰馬,奔赴沙場。
她看著士兵們血濺三尺,馬革裹尸,她親自擊鼓,鼓舞著士氣。血液順著刀劍滴落,落在了她的衣裳與鞋履上,留下了一個個洗不掉的印痕。
沂俐的到來,在某些人眼里不亞于當今圣上御駕親征。再加上少年天才將領南奕的指揮,沂國軍隊很快就將黃國打得節節敗退,他們深入沙漠,卻在士氣最高昂的時候,接到了京中圣旨。
收兵回京。
連年征戰導致的國庫空虛,致使沂國無力承擔戰爭帶來的巨大消耗。
景順帝的宏圖偉業也要靠百姓的勞役來完成,百姓撐不住了,有怨氣了,景順帝也不敢怠慢,只得傳詔邊塞,讓南奕帶兵回京。
他們收兵了,而黃國也抓住機會修生養息。
兩國勉強維持著和平,直到景順十五年,黃國新君黃翔陳兵沂國邊境,此乃后話。
景順十年,沂俐回京后,驚覺身邊的人全換了。
“怎么回事?”
“郡主,陛下見您失蹤,只能嚴刑拷問您宮里的人……這些人……都死了。”
“陛下沒收到我寫的信嗎?”
“郡主,您那封信從邊疆回京要三四日,這三四日里……那些人哪里撐得住哇……”
沂俐晃了晃,沒有哭鬧,也沒有撒潑耍賴,她只是淡淡地“噢”了一聲,回宮了。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若是自己不一時好奇私自跑到邊疆,自己宮中那些人又怎么會被活活打死?她也知道陛下與太子沒有做錯,畢竟父親與爺爺也只是出于對自己安慰的憂慮罷了。
更何況,按照宮規,這些下人也是要被處死的。
沂俐腦袋里一團亂麻。兒時的玩伴成為了荒郊野嶺的孤魂野鬼,他們的鮮血還留在集美宮前漢白玉石磚地面的縫隙里未被雨水刷去。
她只能安慰自己。
“沒事,只要南奕哥哥沒事就好。”
或許是親身經歷了戰爭,或許是親眼目睹了邊疆百姓在戰爭中的凄慘生活,也或許是身邊玩伴宮女的死亡,從那以后,沂俐性情大變,她變得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她開始瘋狂閱讀史書,瘋狂學習兵法。
她變了,她變得城府極深,她開始有意無意地在太子沂順或是景順大帝耳邊吹風,企圖干政。
她也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