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
南奕坐在在荷塘正中的亭子里,南州跪得筆挺。
他轉動著手中的茶杯,靜靜地晃動著茶杯中漂浮著白沫的茶汁,饒有興趣地觀察著一臉倔強的南州。
“長桑在哪里?”
侍立在一旁的侍女鬢角發絲兒稍稍抖了抖。南奕一個眼刀飛去,那裹著云錦衣裳的女孩兒嚇得連忙跪下。
膝蓋碰在石磚地面上的聲音沉悶,卻也有些刺耳,南奕晃動著小茶杯的手微微一頓,隨后那只小茶杯就被輕輕擱在了石桌上。
南州盯著亭子外滿池的接天蓮葉,一言不發。
修長的指尖捏起小杯輕扣桌面,描花骨瓷撞擊大理石桌面的聲音,很是清越。
卻也是南奕怒火中燒的表現。
“主子,待郡主及笄那日陛下必然會封她為公主,若是您執意娶了郡主,那么您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沒了……”
修長的手指猛然收了起來,南奕冷冷瞟了他一眼:“這件事我自有考量。”
“主子,您從兩年前就說自有考量,可是您可曾考量出什么解決方法?”
輕握的拳頭敲打著大理石桌面,雪白的指節很快泛紅。
“是父親讓你干的?”
清冷的聲音不沾染一絲一毫世俗紅塵氣息,混著松柏清香,涼得人頭皮發麻。他的淡然里混雜著讓人背脊發涼的壓迫感,南州抬頭瞄了一眼往日里包容自己嬉皮笑臉的主子時才想起,眼前這位少年纖長的雙手上,也曾經沾染過,滴下過無數人的鮮血。
鮮血順著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滑落,順著晶瑩的指甲蓋墜落,最終被各色帕子擦拭干凈,而那帕子,又會被清水漂洗得一干二凈。
而一人性命,就如那鮮血一眼,存在過的痕跡被沖刷得干干凈凈。
南州沒有回答,只當做默認了。
“啪”一聲,大理石桌面上的小茶杯,碎了。
破碎的瓷片劃破了他的指尖,血滴滲了出來,南奕皺眉,撩起衣襟擦去那滴鮮血。
茶水順著大理石桌面緩緩流下,滴落在南州花花綠綠的袍子上。
“主子,您放心,屬下用的是江湖手段,保證郡主看不出絲毫端倪。”
一旁的侍女給南奕換上了一只小茶杯。
南奕捏著那只小茶杯,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只小茶杯看了半柱香時間,隨后將那只小茶杯連著茶水狠狠摔在了那侍女身上。
滾燙的茶水濺了那女孩兒滿頭滿臉,沖花了女孩兒并不精致的妝容,燙紅了女孩兒的脖頸,淋濕了女孩兒薄薄的衣衫。
南州膽戰心驚地瞄了一眼含笑的南奕,移開了目光。
瘋了,都瘋了……南奕和沂俐兩個人都瘋了……
南奕舉杯微微笑了笑,用食指挑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別忘了沂聆手里也有江湖勢力。”
淡綠色茶水順著壺嘴緩緩淌出,碰在杯壁上,濺起白色小水花。
“二公子的江湖勢力主要在杭州,想來是管不到京城的。”
南奕冷冷盯了他一眼:“知道了,你把這里收拾一下。”
南州低低應了,跪著目送南奕離開。
不染纖塵的珠光白袍從眼前飄過,南洲垂眸,眼角余光憐憫地落在了跪在角落里的女孩兒面容上。
一柄匕首,半瓶化尸散,尸灰落入池底,本就嬌艷的粉色荷花來年定會更加嬌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