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轉角處走出來的林太望著她活蹦亂跳的背影,捧起那裝著老毒物的瓦罐,捻須微笑,挽翠跟在她身后,穿過兩重院落,去了藥房。
“林太醫,您這是準備醫治小郡主心疾了么?”
他低低應了一聲:“到時候還要麻煩挽翠姑娘督促郡主把這藥喝了。”他撿起一把匕首,麻利地處理著那尚在舔著血的老毒物,被惡心得不住蹙眉,“畢竟這東西,浪費了可就再也沒有了。”
棕色的搖曳裝在白色瓷盞中端了上來,沂俐望著那只小碗,有些抗拒地皺了皺眉,她抓著南奕那件亳光大氅,躲在了他身后:“我不喝。”
挽翠有些為難:“郡主,這藥不喝可就沒有了……”
沂俐有些煩躁。
南奕按住了她那不安分的不住晃著自己胳膊的小手,無奈笑了笑,起身接過那小瓷碗,取下放在書架上的一只小茶盞:“挽翠姑娘,你先去忙別的罷。”
棕褐色藥汁從白色瓷碗中緩緩落入玉色茶盞中,挽翠詫異地看著站在書架邊的南奕,眼角余光卻好奇地瞄著沂俐。
小郡主怪癖頗多,比如……只喝聲在茶盞中的藥汁。
再比如,只喝南奕遞來的盛在茶盞中的藥汁。
南奕修長指尖拈起挽翠放在托盤中的湯匙,他舀出一點藥汁嘗了嘗,確定那藥汁不冷不燙后,食指與中指托著那茶盞,遞給了沂俐:“郡主,喝藥了。”
男子本就清瘦,加之中了蠱毒大病一場,食不知味,因而瘦的更厲害了。
他聲音清潤,很是溫和,他俯下身子,視線探入女孩兒那雙滿是不樂意的星眸中,嘴角俏皮地翹了翹。他撩開女孩兒鬢邊碎發,將那茶盞塞在了女孩兒手中:“乖,喝藥。”
沂俐舉起那雙傷痕累累的手,語氣有些不情愿:“你喂我。”
南奕望著她那雙布著長長短短或深或淺傷痕的手,微微挑眉,隨即垂下眼睫掩飾眼底驚異:“先喝藥。”
“哦。”
女孩兒不情不愿地將腦袋埋入他的臂彎,就著他的手,捏著鼻子,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挽翠有些不自在。
南奕輕笑:“挽翠姑娘,你去替郡主瞧一瞧午膳唄?聽說郡主今日沒用早膳,估計過一會兒就要餓了。”
挽翠見他笑得妖孽,嘀咕了一聲,便離開了。
離開前還關上了門窗,美其名曰小公爺大病初愈經受不住風寒。
實則是怕南奕喂藥的一幕被別人撞見了。
南奕依舊是眼底帶笑,微挑的眼角讓本就脈脈含情的瑞鳳眼越發魅惑:“慢點喝,別嗆著。”
沂俐抬眼,狠狠地咽下了一口藥汁。
“咕咚——”
“讓我慢點喝,是不是想苦死我?”沂俐被那藥苦得不住皺眉,她拽住那件亳光大氅,“這么苦的藥你讓我慢點喝?”
“你怎么這么沒良心?”
南奕笑吟吟地從食盒里端出了一盤龍須酥。
從聲音到笑容都是清雅溫潤,沂俐卻莫名感受到一股賤兮兮的匪氣他挑眉,眼底笑意越發濃厚:“剛剛還想著讓郡主喝一口藥,吃一顆糖的,現在看來,沒什么必要了。”
沂俐雙眸突然一亮,她松開南奕的亳光大氅,猛然撲去:“給我!”
南奕撇撇嘴,挪開了那裝著龍須酥的小碟子。
“別了,郡主,若是您吃壞了牙口,陛下與林太醫豈不是每日都要念叨我了?”
“是你說要給我糖的……”女孩兒撇撇嘴,“你就是在騙我唄。”
“算了。”女孩兒有些泄氣,“等我回東宮,這些吃食想要多少便有多少,我一天吃十盤都沒人攔我。”
南奕聲音涼涼的:“那陛下恐怕要親自看著你了。”
女孩兒撇嘴,瞪了他一眼,伸手接過他手中玉色茶盞,將里頭藥汁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