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閑來無事,把同行人分門別類了一下,大致可以分為兩種。
一種是單純好奇,像小孩好奇圣誕老爺爺的口袋里有沒有糖果,他們會用眼神傳遞信息,不會開口問。
一種是喜歡窺探他人隱私,纏著他或直接、或間接的問原因。
陳綻屬于哪種,他不知道。
因為陳綻有可能僅僅只是對他能看見紀錄片里的那個男人感興趣。
他下意識地看向陳綻,再上車時,他選擇了坐到后座,故只能看到陳綻的后腦勺,跟握著方向盤,白嫩纖細如春筍般的手指。
他想,如果陳綻看到他的眼睛,會有什么反應?
陳綻瞟了眼后視鏡,見楊宣看著窗外,神情猶豫,便收了自己開口說話的打算,等著楊宣主動。
果然,楊宣挪到了位置中間,傾身靠近駕駛座椅。
他說:“我可以看到那個男人應該跟我的眼睛沒有關系,所以你別再打我墨鏡的主意了,它沒礙著你。”
陳綻沒想到楊宣開口提的是這個。
說實話,她對兩個都好奇,楊宣墨鏡下的眼睛,紀錄片里的男人。但她的重點在于大汖村的七尊神像,那個男人她沒時間去摸透了,路上摸個楊宣的眼睛還是有時間的。
陳綻問道:“怎么說?”
楊宣盡量挑重點說:“我十二歲就戴墨鏡了,距離我看到那個男人中間隔了十二年。這十二年里,別說奇奇怪怪的人了,我連一只蒼蠅都沒比別人多看到一只。如果真跟我眼睛有關,那為什么這十二年里沒發生任何事?總不至于跟動物一樣,還來一個冬眠期吧,”楊宣下了結論,“總之,你不需要研究我的眼睛,也能了解你想了解的事,得到你想得到的真相。”
陳綻點點頭,楊宣說得挺有道理,但——
陳綻直接反問道:“我怎么確定你沒騙我?明明發生了無數次的事,卻說僅有一次。”
楊宣被噎了個正著。
他坐到后座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登入論壇翻私信。很可惜,他把私信翻到了上次已讀的地方,也沒翻出第二個對大汖村感興趣的人。
他要么選擇獨自前往,要么選擇繼續跟陳綻同行。
他在選擇了后者的同時,也希望能一舉澆滅陳綻想摘他墨鏡的想法。不過目前看來,似乎不太理想。
楊宣索性不說話了。
陳綻停下車等紅燈,她右手搭在椅背上,轉身看向楊宣,“我這是路上無聊,想摘你墨鏡玩玩,誰沒有眼睛啊,我再有興趣能興趣到哪?再說你撞我腰那幾下,我不也沒計較嗎?現下大汖村也快到了,這事就過去了,行不行?”
陳綻邊說邊笑,笑得人畜無害,本就白皙無瑕疵的皮膚在陽光的烘托下,近乎透明了,楊宣都能看到她臉上那一層細細的絨毛,像水蜜桃,怪可愛的。
陳綻見楊宣無動靜,朝他伸出手。
紅燈在這當口變成了綠燈,楊宣提醒道:“可以走了。”
陳綻扭頭看了一眼,又看回楊宣,手依舊伸著,“握手言和。”
算了,陳綻除了想摘他墨鏡之外,沒其他毛病。
租了車去接他、給他買了早餐,備了水、也不矯情,說不用他開車就不用他開車、性子也痛快,沒有跟他搶著付飯錢……更重要的是,笑得次數也多了,沒之前冷漠了。
綜合下來,陳綻的確是個不錯的同行人。
楊宣伸手握住陳綻的手,跟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