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宣真的找到了男人坐著的石頭。
他蹲下身,只差拿個放大鏡,將石頭底部的苔蘚與記憶中的苔蘚細細比對一番,連石頭上風吹雨打的痕跡都沒放過,最終確認就是眼前的石頭無疑。
他學著男人,也坐在石頭上,面朝大槐樹的方向。
秋季的天,黑的早,潑墨似的澆下,蓋住原本明亮的湛藍色,糾纏在一起,構成一幅梵高的吶喊色。
楊宣透過墨鏡,看到的天空更加黯沉。
他在想,一切細節都對得上的情況下,是不是代表著那個男人存在的可能性就越高?
他環顧四周,距離石頭最近的屋子,就是石階對面上下方那兩間。
那個男人有可能住在里面嗎?
恰逢下方屋子里出來一個老爺爺,白發蒼蒼,精神抖擻,樂呵呵地在門口拾起一捆柴火,舉著給屋子里的人看,楊宣隱約聽見屋子里有怒聲傳出。老爺爺也不惱,咧著一張沒剩幾顆牙的嘴,回身又拾起兩捆柴火,慢悠悠地折回屋子。
村子古老寧靜,住在這兒的人與世無爭,幸福祥和,將楊宣的幸福值拔高了一個山峰。
墨鏡后的那雙眼睛,不自覺的溢滿笑意。
其實楊宣五官并不出眾,能讓人過目不忘的只有那對濃眉,他小時候的外號叫蠟筆小新。好在歲月漸長,五官跟著長開了,眼睛跟眉毛相結合下,能讓別人用濃眉大眼四個字來夸獎一句,天天拎著拔高的鼻梁也爭氣了些許。
拯救楊宣顏值的,是他的臉型。他遺傳了楊母的臉型,柔和,棱角不分明,下頜線堪稱完美,曾有人說他下頜線的完美度,足以跟蘭博基尼跑車的線條相提并論,都是精心雕琢出來的。
楊宣推推墨鏡,手撐著石頭躍下,決定詢人問事的第一站就從尋訪老爺爺家開始。
老爺爺家的門半敞著,楊宣挨過去,盡量讓嘴角的弧度扯大一點,眼睛沒辦法體現出來的燦爛笑容,只能靠下半張臉代替。
他挺直背,伸手往門上敲了幾下,隔一會兒,聽到動靜,嘩啦啦地水聲停了,響起腳步聲,腳步聲漸行漸近,同時回應道:“都幾十年的老鄰居了,還敲什……”
應該是老爺爺。
果然,老爺爺看著門外完全不認識的楊宣,話戛然而止,疑惑道:“你是?”
大汖村除游客之外,終年無外人,游客基本很少會去打擾村民的生活,更別說,此時非節假日,幾乎見不到一兩個游客。
楊宣鞠了個躬,抬頭間看到屋子里,靠墻立著一根竹竿,頂端用繩子綁著一個塑料“U”字型頭頭,想是當成晾衣桿在用。
他腦子轉得極快,笑道:“您好,我叫楊宣,來大汖村旅游,鑰匙掉水溝里了,實在撿不到,”又指著晾衣桿,不好意思道:“您能借我用一下么?馬上還您。”
老爺爺恢復樂呵呵的神態,“等下啊,我拿給你。”
老爺爺將竹竿遞給楊宣,楊宣接過,再三感謝后,回臺階處走了一圈,估摸著時間夠了,再次回到老爺爺家,還過竹竿,順其自然的同老爺爺聊天。
他問:“老爺爺,您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