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檁一把推開艙門,踩著輕快的步子走到甲板上。
這里沒人,難得寧靜。
她往后倚著欄桿,偏頭去看盤旋在上頭的幾只大雁。
聽風聲,聽浪聲,她微微閉上了眼。
這時,一道腳步聲緩緩傳入耳畔。
她其實有些恨自己。
恨自己太過長情了。
不用回頭看,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誰。
那刻入骨子里、分外熟悉的腳步聲。
她無處可逃。
終究只能面對現實。
宋小檁慢慢睜開眼,映入瞳仁中的即是踱步朝她走來的陸景衍。
他一身淺灰色的西裝,外面套著一件黑色的風衣。
長衫而立,公子無雙。
“小孩。”
溫柔,很溫柔的聲音,一同混入風中,像低迷的呢喃。
遠處,是落日西斜。
加上他唇邊的笑,莫名心動。
如若漩渦,越陷越深。
她匆匆移開視線,低頭看金色波瀾的江水。
好似一點也不在乎他的出現。
唯有那緊緊膠在一起的手指,才看得出她心底的不平靜。
幾秒后,肩上有溫熱覆蓋下來。
是他的長風衣。
宋小檁仍舊低著頭,卻輕輕皺起眉,口氣不算友好,甚至是有幾分生氣:“我上次說的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回不去了。
他們回不去了。
之間,隔了整整五年。
她二十五歲,他三十歲了。
可他為何還能同從前一樣,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呢?
還能這么自然而然地把外套蓋在她的肩上?
她不明白。
她不是他書架上的一本書,被冷落多年后,終于想起來有這么一本書的存在,就取下來,掃掃上面的灰塵,便可以讀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所承受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陸景衍就站在離她不過幾厘的位置,兩人靠得很近,海風一徐一徐地從耳旁拂過,彼此略微悶重的呼吸聲幾乎近到可聞,他微斂著眼,那雙眼睛深邃又沉涼,眉間似藏著北極的雪,且帶了一抹淺淺的憂傷,像在同她講,又像在自言自語道,“小孩,你知道嗎?時間在懲罰念舊的人。”
“什么?”
“它在懲罰我。”
懲罰?
愣了一瞬,明白過來后,宋小檁不輕不重地冷笑一聲,些許嘲諷:“所以,陸景衍,你是一個念舊的人嗎?你在念什么?念我?還是在念那段日子?你覺得你受到了什么樣的懲罰了?”
太可笑了!
真的太可笑了!
這就好比冬日飄雪的窗外有只鳥,每天都在敲著窗戶,你心生憐憫,便將它養在籠子里,但過了一天、兩天、三天……到了來年春天,你終于覺得它煩了,于是你打開窗戶將它放走了,可后來,你望著籠子,又突然覺得舍不得了。
“一開始拒絕我的人是你,可最后念舊的人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