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往上河幫的手藝,偏偏生具下河幫的性子,離開了錦城之后他就這么一直飄忽在蜀地,來到渝地開著小攤子做著香辣牛雜。
當時的沈莫從西北來到西南,本來是要去錦城找名師學藝,偏偏對這座霧都留戀了起來,她帶了一手剛從西北學到的面食手藝被一碗抄手征服了身心,于是就進了這家老麻抄手的蒼蠅館子當白班的小工,幾天后的晚上她途徑夜市,正好瞅見裴板凳的攤子缺人手她就直接來了,還順便把他的經營方式改了一下。
天氣這么熱,香辣牛雜成本太高,像她這樣加了點客人可以自點的蔬菜蘑菇之類的東西,生意比以前好了一些,成本也不像以前那么浮動太大了。
白天沒事兒的時候他倆同是吃貨,到了晚上又一起擺攤,跟著裴板凳,年紀不過25的沈莫覺得自己的這段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直到裴板凳把她的行蹤交給了黎端清來換他自己跟著黎端清學廚藝的機會。
為什么
她知道自己對于黎端清來說意味著沈家鮑參炮制秘法,她也知道黎端清對于自己是廚藝再次提升的機會,可是她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晚上喝酒的時候隨口說起自己不想去去天府樓黎大師手下學藝,轉手她就被對方賣了個好價錢。
為什么
她問裴板凳,一向嘮嘮叨叨的卷毛男人難得穿的整齊,但是一直沉默,沉默地跟在他們的后面,沉默地回了天府樓。
我們明明應該是朋友,為什么你會用我去進行這種交換
這個問題,沈莫沒有獲得答案。
在天府樓里,沈莫是黎端清黎大師親自帶在身邊的女學生,算不上徒弟也算不上傳人,但是地位超然,沒人敢得罪。而裴板凳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混的活像一個物件。
二十五歲的沈莫固執地認為裴板凳欠她一個“為什么”,可惜每當再次見面,裴板凳給她的態度都是沉默。
如果故事就在這里結束,大概只是沈莫成長路上的一堂課,可是幾年之后,同樣是這個裴板凳,在沈莫與欣悅鬧翻之后,第一時間把她推薦到了饕餮閣。
那時的裴板凳是江南地區最有名氣的川菜大廚之一,仍然是一頭卷毛,可他似乎挺起了腰桿變得和以前不一樣除了面對沈莫的時候那個亙古不變的沉默態度。
曾經的朋友,到了后來是相對無言,沈莫再也沒問出那個為什么。
其實她自己很清楚,原因就是一個從底層爬起來的人不甘心自己一輩子沒有出頭的機會。這一次因緣際會,裴板凳有了這樣的一個機會,這樣的家伙又會變成什么樣子呢
沈莫把紙條排在石桌上,幾個人都看見自己擺在桌上的茶杯有輕微的晃動。
讓一個石桌晃動這力氣
大廚和吃貨們停下討論和走神,一起看著面帶笑容的女孩兒。
“這個戰書,我接了,明天下午我和他比刀工,你們給我當裁判。”
不知道為啥,其余在座的四個人都覺得,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