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可以打電話問問自己家里的老頭子,既然都是兄弟,那有了“大板板”、“小刀”、“小勺”,說不定黎老先生就是個小鍋小碗小瓢小盆神馬的突然,她一拍腦門。
黎端清就是大爺說的那個“小油”吧當時聽的時候因為大爺華夏語說的不好,她還以人家姓李呢,說不定就是那個善于制辣油的黎家。
這樣老爺子讓自己去跟他學藝,也就說得通了。
米粥的香氣再次彌散在空氣里,米不是白色的大米,香氣里還有玉米的味道。
是的,俞正味用的是小米和玉米碎,他想要做的是一碗雜糧地瓜粥。
玉米碎與稍微燉煮一下就很好的玉米面還有不同,需要的時間更長,香氣也更內斂,人們用它來熬粥,出了是增加營養和味道的層次感之外,也是為了能豐富食物的口感。
“華夏的南方多是大米,我的養父從小在北方長大,一直想喝小米粥吃個饅頭配咸菜在那個地方都沒有。”
俞正味把地瓜用刨絲器打成絲狀,用清水蕩去了其中的一部分淀粉,控凈了水分之后就扔進了粥鍋里。
地瓜里少了淀粉又多了水分,這鍋粥就不會像是沈莫熬制的那種米白瓜黃濃香稠密的粥品。
“不管做東西的時候用了多少難得的材料,可能在他的眼里都比不上一點黃米一個饅頭,他跟我說過世界上只有思鄉之情能和美食一樣被無限地原諒。勞動改造的那段日子里,玉米我記憶里也只吃過一次,是別人捎來的玉米碎現在就是廣場上人們用來喂鴿子的東西。大米我們倆是肯定沒份的,吃糧食吃的少,我養父就總是便秘,我就去給他偷紅薯回來吃”
一臉胡子的俞大廚蓋上鍋蓋,靠在了冰箱上念念有詞,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這些人聽,沒人看得清他自己到底是怎樣的神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想什么。
這些年他按照養父的遺言,讓自己活得“自在”,可是這份“自在”只要有人質疑了他的廚藝就會破碎,只要看見廚藝世家的后人就會變成傷害自己和別人的尖刺。
他的養父的顛沛悲苦像是一個密封的壇子,里面放了那么多的東西,他以為自己看不見,殊不知在壇子里醞釀和發酵之后,那些帶著辛辣的氣味就能讓他自己傷心難過。
也憤世嫉俗,也生無可戀。
一鍋地瓜粥,淺黃的小米,嫩黃的玉米,深黃的地瓜,深深淺淺的顏色,舀在勺子里、放在嘴里才能體味出幾種食材之間的不同差別。
淺黃的一個老人的懷念,嫩黃的是一個老人的艱辛,深黃的是一個晚輩的追憶。
三種最簡單的食材在他是訴說里都變成了那個俞師父的一部分。
成了他給這些人的最初印象。
沈莫坐在椅子上,恍然未覺俞正味已經把那份不怎么地道但是也香甜的粥端到了她的面前。
“我倒是想在里面放點黃油或者牛奶”做了一頓飯的俞正味精神上正常了不少,那種做菜時候一定要別出心裁的老毛病又犯了。
黑豆摸摸自己現在線條平滑的腹部,心里欲哭無淚。
粥的味道香甜可口,與沈莫的比,香醇的口感差了不少,但是幾種材料口感間的差別讓這個粥增色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