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生不平衡的感覺是在他轉成正式員工以后,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做這些了。
尤其是對馬向華這樣的女人“指使”他干活有很大的不滿。
在他眼里,可能男人跟女人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女人不能使喚他干活,這是基本的規矩。
當然這種話他不能當著外人說。
現在好了,他可是徹底閑下來了,就算是廠里頭搞促銷那幾天都沒人喊他干活,他也樂于過這樣的日子,天天泡著一杯茶享受著退休生活,天天掰著手指頭算自己還有多久才能混到退休。
可發獎金那天他才知道什么叫打了自己的臉。
他的獎金只有二百塊,最低那檔。
按說以前都沒有發過獎金,這一下子發了獎金,不少人都捂著嘴偷笑了。
鄧貴卻是東打聽西打聽,得知產線、倉庫、財務這三個加班最多的部門獎金最多,心里就不平衡起來。
他總會把一切自己覺得不合理的地方,歸納為旁人看不起他。
鉆進去牛角尖,就出不去了。
鄧貴直接找到了工會黃大媽。
這會兒工會也不輕松,除了黃大媽是專職的工會主席,是個閑職,其他的委員都是從別的部門公選出來的,所以偌大一個辦公室,只有黃大媽一個人在。
這吃飯要人多熱鬧,干活也是如此,大家都忙著,她也不甘落后,也搶了個活干,辦公室里頭堆滿了布套子跟海綿墊子,她可以幫著把海綿套進布套子里頭去。
這段時間黃大姐干這個干的老起勁了,鄧貴進來的時候她都沒察覺。
“黃大姐。”鄧貴開口“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反應一下。”
黃大姐五十來歲,干部身份,還要五年才能退休,鼻梁上架著個老花眼鏡,看上去是性格很好的人,對誰都是和顏悅色的,看見鄧貴進門,她招呼著人坐下,轉身去辦公室里頭拿出來個茶杯,泡了一杯茶放在鄧貴面前。
然后才在他對面坐下來。
“有什么事啊”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反應,我覺得這樣做不太合理,也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了,不說我不舒服。”
“你只管說,工會就是為我們職工發聲的。”黃大姐說。
“那我就說了,我覺得廠里面這樣發獎金不合理,區別對待,這是搞資本主義腐化,我們的工廠是黨和人民領導的,不應該區別對待每一個職工,您覺得我說的對嗎”
黃大姐蹙著眉,似乎是沒聽懂。
鄧貴又說“我是76年進咱們廠子的,我成分好,廠里面去農村招工,就把我招了過來,我是很感謝黨和政府給了我進城的機會,可是沒成想,進到了城里,還是有人看不起我。”
說著說著,他一個大老爺們就哭了。
黃大姐聽的云里霧里“誰看不起你啊”
鄧貴一個大老爺們,哭出來可真夠難看的,不過他覺得自己反正也是告狀了,索性不吐不快,把最近不滿的事情都說出來“我的崗位是保安,產線那邊經常喊我過去搬東西,我覺得他們是看不起我,覺得我是鄉下人,輕視我”
“還有,這次產線發獎金,都發了五百,就我只有兩百。”
鄧貴去財務問了,人家說產線加班忙,大部分人都是干兩班倒,從早到晚都沒歇口氣的機會,所以這次發獎金,就跟產線批的最多。
廠里絕大部分人都是能夠理解的。
最辛苦的部門就是產線了。
鄧貴接著說“還有范曉娟,她不過是出出嘴皮子,就拿走了那么多獎金,這事兒我不好跟廠長講,但是廠里面不給我個說法,我是不會罷休的,咱們上頭還有國資委,我就不相信沒處說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