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朋友也不知道哪里弄了一堆烏龜讓我吃,還有烏龜蛋!我不吃,你爸爸就把烏龜和雞一起燉,他偷偷把烏龜吃了,然后騙我是雞湯,結果吃了半個月,我沒事兒,你爸半夜流鼻血……”說著說著,想起當時沈愛民的窘狀,何勉韻自己又笑了。
抬起頭,看見自己的女兒抱著抱枕非常舒服地坐在對面看著她。
表情簡直不能更八卦!
完了!居然在女兒面前失態了!
“咳咳……”何女士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自己脖子上的絲巾。
沈莫明顯意猶未盡,一臉遺憾地又給生母續了一杯水。
“其實是我自己不懂事,爺爺就是這樣的人,我自己沒想明白,想明白也就好了,這個世界不是圍繞我旋轉的,在爺爺的心里,哥哥最重要,但是在哥哥心里我是最重要的,我已經很滿足。”
“你哥哥,他好么?”糾結了這么久,何勉韻終于問出了幾個月來她最想問的那個問題。
沈莫的回答很快,快得像是早就期待這個問句很久很久:“他很好,您放心。”
“他是太平區最好最年輕的廚子,每次出外場都能開價到上千塊,餃子館里有五六個幫工,每天沒有被包席面的話,他的工作并不多。爺爺已經把店徹底放手給他了,在太平區很多姐姐都喜歡他……”沈莫把所有好的都挑揀給了何勉韻聽。
每次出外場他都要忙到半夜才回來,有五六個幫工是上次差點溺水之后才加了三四個人,在太平區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的臉,喜歡他的錢,但是沒人喜歡一個啞巴。
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是個啞巴。
送走了何勉韻,沈莫仰臉躺在床上,心里酸的一塌糊涂。
爸爸和媽媽之間是真的相愛的,也許現在的媽媽也愛著哈特先生,但是從她失落的表情里可以看出,她也明白,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已經不在了。
我比媽媽幸福的多。
至少我已經挽回,至少我還能補救自己從前的莽撞和鋒利。
我還可以盡一切辦法治好哥哥。
“喂,老田,上次說的幾家工作都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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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國的雨來的特別勤,自春始到冬盡,摩天大廈和極具英倫風味的紅磚小巷都浸泡在綿綿的涼雨里。
在沈莫的眼里,這些淅淅瀝瀝的雨沒有故國江南細雨的纏綿也沒有北地春雨的生機,只是讓這個繁華又嚴守距離的城市,更顯得肅冷典雅,就像是那些為女士開門時后退一步的紳士。
就在這樣的一場雨里,剛剛從圖書館出來的沈莫跑回了自己居住的公寓。
門廊里的窗子開著,幾枝金色的郁金香被水汽蘊養得更加嬌嫩,泰勒太太穿著深褐色的長裙,正在給窗前的小幾搭上繡著玫瑰團的新桌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