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見慣了我同人撒潑打架,不習慣我彬彬有禮?”
舀水的少年,也就是隔壁韓木匠家的獨子韓煦,停下手中的動作。
他轉頭,挑眉,壞笑著反問阿婉。
而這一挑眉,一壞笑之間,哪還有什么風流俠客的影子?
活脫脫一個街頭痞子小混混,比阿婉下午在寶亭橋下看見的那三個還像壞人。
真白瞎了他這一副好皮相。
阿婉不忍再看,別開頭擺擺手,“沒有,只是覺得區區兩桶溫水,什么時候也值當你言謝了?”
韓木匠家貧,韓煦卻有個愛干凈的毛病,每天都非要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
自從他進了溫家武館,每日摔摔打打,又忙且累,哪怕冬日,回到家也是一身大汗。于是韓煦每晚都會到李家來蹭熱水,回去沐浴擦洗。
韓家住的院子,原本是韓木匠上工的木器店用來儲存和翻曬木料的倉庫。現如今也是堆滿了木器店的各式木頭料子。為了防火,韓家是不能見火星子的,自然也沒有爐灶。別說生火煮鍋熱水,就是入夜想要點盞油燈也不行。
好在李韓兩家住得近,兩家大人相熟,孩子們也是從小一起玩到大,韓煦每天來提兩桶熱水還真不算什么事。
“我就隨口一說,你還當真?”
韓煦轉回頭繼續舀水,突然想到什么,再次停下手里的動作。
“聽燕兒說,她今天給你和阿妙姐姐添亂了?”
阿婉一愣,搖頭,“沒有的事……”
但她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該把下午的事告訴韓煦,便將寶亭橋下發生的那一幕說了出來。
“我就是擔心,他們會不會是來尋你麻煩,結果找到燕兒身上去了?”
“不會。”
韓煦將兩個小木桶裝滿水,彎下腰,熟練的熄滅灶里微弱的火星。
“就算是混混,也有江湖規矩,輕易不會累及家人。”
他提起水桶朝門外走,“何況我從未主動招惹過別人,被我揍過的那些,都是自己上門來討打的,沒那么大的仇怨非要找我麻煩。”
阿婉關上灶屋的門,陪韓煦走的后院門口,就聽韓煦又道:“不過你最近出門還是要小心些。”
“嗯?”
不是說沒事嗎?阿婉不解。
“項鴻前幾天跟我抱怨過,最近鎮上小偷小摸的事兒多了起來,他爹忙得連休沐日都沒工夫回家。”
“哦。”
阿婉認真的點點頭。
項鴻這人她知道,是韓煦以前在書院讀書時的同窗。項鴻他爹是縣衙的捕快,所以韓煦說從項鴻那得來的消息,阿婉是信的。
“聽說和年前新開的那家關撲場有關系。”
韓煦說著,蹙起眉,“師父也說那關撲場不地道,誘人撲買,還放了大量借貸出去,要的利錢可不低。”
“啊?難道衙門不管?”
“管不過來,”韓煦搖搖頭,“且那關撲場背后似有大靠山,具體的我也不清楚。總之你回去同阿妙姐姐還有你爹娘說一聲,最近鎮上亂事兒多,讓大家出門都注意著些,別遭了偷兒。”
“好!”
阿婉認真點頭,腦袋上的小揪揪跟著晃晃悠悠。
有點可愛。
韓煦忍不住想伸手揉一把,卻發現自己雙手各提著一個水桶,只得遺憾作罷,掩飾性的輕咳了一下。
“我先回去了,你把門栓好,早點休息吧。”
“嗯。”
阿婉關上院門,落了栓。